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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月兔乍起。
一轮皎洁的皓月,已然超过了围墙,高高地挂在了树梢上。
尔芙捏着发僵、发酸的肩膀,坐正了身子,环视了一眼烛火通明的房间,又看了看她满手的墨渍,浅浅一笑,对着正站在案边研墨的瑶琴。轻声说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主子做事这般用心。奴婢不敢打扰。”瑶琴放下手中的墨块,屈膝行了个万福,笑着说道,“不过时间也不早了,就算是这会儿奴婢没打扰,主子要是还不停笔,奴婢也要大着胆子吵您清静了。”说完,瑶琴就带着一脸调皮的笑容,指了指书案角落摆着的一尊半尺高的珐琅彩座钟。
尔芙顺着瑶琴的手指看去,只见座钟的时针,已然指在了七的位置上,再看看外面昏暗的院落和廊下的宫灯,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真没想到,居然都这时辰了,也不知道四爷那边有没有按时用饭,别也忙得忘记了时间。”
想到这里,尔芙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就是事实。
毕竟连她这个混吃等死的大米虫都会沉浸在喜欢的工作中不能自拔,何况很有工作狂潜质的四爷呢!
“瑶琴,你去后面让小生子准备些汤面和小菜,然后你给四爷送去,具体的量,让小生子自己个儿控制,别弄得少了,也别弄得太多!
小文,你跟着你瑶琴姐去前头。
古筝,你自己个儿把我的晚饭提过来,我记得我让小生子给我弄了一份卤牛肉和烧羊肉,记得把羊肉给四爷带点过去。”尔芙扭头看了眼古筝,又看了看瑶琴,低声吩咐道。
说完,尔芙就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往外头走去,一边欣赏着月光下的美丽庭院,一边松散着筋骨,毕竟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是两个时辰,她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有些不大适应。
尔芙身后并没有带人伺候,自己个儿图个清静,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跨院与正院想通的月亮门前头,看着前面只有廊下挂着一盏照明宫灯的昏暗院子,有些疑惑的嘟哝着:“弘轩院子里怎么这么暗?”
“奴才给瓜尔佳福晋请安。”
尔芙喃喃自语着,跨过月亮门,还没来得及喊人过来问话,一旁厢房里就窜出了一个人影,也亏得那人距离尔芙三米远就停住了脚步,不然尔芙真想来一声惊呼,表示下她受到的巨大惊吓。
“你是……”尔芙满眼迷惑的问道。
小七和弘轩,自小就比较懂事,加之身边有四爷精挑细选的奶嬷嬷照顾着,尔芙很少操心他们俩的事情,对于他们身边跟着伺候的婢仆,也不是特别了解,何况眼前出现的人影,明显是个粗使宫女打扮的小丫鬟,也难怪尔芙不认识她了。
“奴才小叶子。”来人恭声答道。
只是这人的回答,并没有替尔芙解惑,相反让尔芙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之中。
按照规矩,宫女、丫鬟自称奴婢,只有太监和小厮才会自称奴才,而眼前的人明明梳着小两把头,又穿着及膝的对襟长坎肩,内衬旗装,显然是个女子,如此自称,很是不对头的,而且小叶子这个名字,那更是弘轩身边的近身太监,她曾经若干次见过他,显然与眼前的人不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你到底是何人?”来人意图不明,且左右没有人跟着,尔芙胆子很小的后退了两步,沉声喝问道。
“奴才小叶子,是弘轩阿哥身边的近身太监。”自称‘小叶子’的人轻声答道,同时还抬起了头,似是是希望尔芙能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的脸,证实他的身份一般。
只是,他并不了解尔芙。
尔芙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那就是有轻微的脸盲症,对于不太常见的人,那真是有识别障碍,所以如此打扮陌生的小叶子,她看着就和陌生人没有两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尔芙一脸纠结的追问道。
“奴才真是小叶子呀!”小叶子欲哭无泪的答道,恨不得揪着尔芙的脖领子,让她好好看看自己这张识别度很高的大圆脸,但是他没胆子这么做,要是他真敢这么做了,就算是没有他替自家阿哥私自出府打掩护这事,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原来,今个儿早起,弘轩来给尔芙请安以后,便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拉着姐姐小七私下里商量了一番,打成了君子协定和攻守同盟,先是强硬的逼迫了奶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没瞧见他们私下的小动作,又是一番威逼利诱的说服了身边的近身太监和侍婢,便一番乔装打扮的从角门溜出了府去。
照说这事,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满族人家没有汉家那些规矩,格格出府,那是常事一件,但是两位小主子年纪太小了,所以奶嬷嬷们才不愿他们自己个儿出去,何况是这样子乔装改扮的不带护卫、不和主子们打招呼就出府去。
要不是被两位小主子抓到了把柄,奶嬷嬷就是疯了,也不会同意这两个小主子这么胡闹的。
对此,小叶子是举双手双脚反对的,但是奈何他人微言轻,不但没能让小主子改变心意,还被惩罚性的换上了这么一身女装,留在院子里守门,时刻准备着对付尔芙的突然来访。
两位小主子就这么走了,而且走到现在还没回来,被留下守院子的小叶子一见尔芙过来,那真是吓得不轻,也不等尔芙问话了,三两句话就把小七和弘轩卖了个底掉,“奴才求主子容禀,弘轩阿哥和小七格格出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还请主子抓紧让人出去找找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