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开时,汨罗见到权十方虽跟在白擎身后,却是四处顾盼,满面焦急之色,顿时恍然:“是了,刚才白虎的两波乱石攻击俱很凌厉,打落了不少散修,他定是担心宁小闲的安危。”他刚才就四处打量过了,没有看到宁小闲的影子。心里却不觉得这个小姑娘会遇到什么危险。她身上似乎总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能够规避风险,逃出困局。
白擎走在前面,却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足下的法器一顿,在权十方耳边传音叹气道:“痴儿,你自去找她吧。”
权十方大喜,险些眉飞色舞起来,他恭敬地回了句“多谢师父”,又向各位同门打了声招呼,但驭剑的速度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情。知道他直飞向鹤鸣峰,白擎摇了摇头,这个徒儿虽然性格温和,但历来和他一样稳重,可是权十方突破金丹后期的那一天,面上也没有这样高兴。
默许了权十方和那个女子,也不知道对这痴情的徒儿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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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之后,广成宫以北的大山中。
这里离广成宫地界已有百里路程,玉笏峰崩裂传出的惊天巨响,其影响早已平静下来。
正逢流火七月,此处恰是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却有一人踏着野兽走出来的兽径,从树后钻了出来。
这人身量很高,头上戴着帽子,面容不清,只露出了方方正正的下颌,下巴中心还微微下凹。他身穿齐肩的兽皮衣,露出两只结实的胳膊,这么一身旧衣裤,反倒显得他猿臂蜂腰,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身后背着一张大弓、一头獐子,腰带上还系着两只野兔,两只野鸡。正是猎户满载而归的模样。
天气很热,他抬手拭了拭额上和鼻尖的汗珠,耳中听到了小溪流水的淙淙欢响,不由得咧嘴一笑。这么闷燥的天气里。能痛快洗个冷水澡真是件美事。
穿过了比人还高的草丛,欢快流淌的溪水就在眼前了,他还能看溪中有鱼儿戏水,端的是一派祥和。这人舐了舐唇,急不可耐地走上前,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细细感受那清凉之意,随后解下了大弓、獐子、腰带,又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正准备脱了裤子皮靴跳进溪水里,眼角的余光一瞟,却猛地怔住了。
溪边站着一个身着紫衫的漂亮姑娘,正斜倚在大石旁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双墨玉般的眼里没有半点羞涩。似乎他在这里脱个精光也是理所当然一般。
这姑娘的肩上,停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小鸟。
这深山老林的溪水边,突然出现个大姑娘,好生诡异。猎户嘴唇抖了半天才道:“你是人,还是妖?”
姑娘笑了笑,露出一口贝齿:“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猎户愕然道:“我不过是个山中猎户,今日多猎了一只獐子罢了。姑娘太抬举我了。”
这姑娘自然是宁小闲了。她掩口笑道:“原来上古巨妖也要这样藏头露尾么,真令我失望极了。撼天神君还说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妖怪,原来……回头我得跟他说,他看错人了。”
她才说出“撼天神君”这四个字,猎户的瞳孔就忍不住一缩,踏前一步。宁小闲早就防着他。见他身形一动,立即往后飘了出去。
那猎户却只走上前一步就站定了,取笑道:“小姑娘胆量也不过如此嘛。”他既已不再掩饰,声音就恢复了粗壮、暴戾之感,正是计振宗在玉笏峰石室内听到的那个声音。
他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孔来。宁小闲见过的男子,无论是长天、权十方还是汨罗,面容都是俊秀尔雅的,但眼前这人浓眉大眼,脸上的线条若大理石般强硬,偏偏帅气得很,配上他这副身材,满满地都是野性和桀骜之美,是熟妇们最喜欢的猛男类型。
“真有趣。我说怎么总有被人盯住的感觉。”他将双手抱在胸前,看向宁小闲的眼里写满了兴味:“你是怎样识破我的?”
宁小闲指了指地上的大弓:“你背着这个。”
“嗯哼,有什么不对?我感觉我这一身还是蛮像个猎户的。”他特地化出一身兽皮的衣裤,还正儿八经地打了猎物,自觉天衣无缝。
“你的打扮没问题。”宁小闲朝地上的猎物呶了呶嘴,“可是你打到的猎物露馅了。”
“哦?”他兴致勃勃地挑起了一边浓眉,“愿闻其详。”
“你明明背着大弓,可是所有的猎物都是被蛮力扭断脖子而死,身上连个箭伤都没有。若是个普通的猎人,既使能扭断野鸡的脖子,又怎可能赶得上野兔和獐子的速度?打这两种猎物,不用上弓怎么行?你定是嫌麻烦,徒手扭断了它们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