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影被他拉得身子微动,差点撞在他怀里,众目睽睽之下,顿时囧得涨红了脸儿。
“你腿刚好,别受了凉。”
“御熙王殿下顾虑的是!”陌影轻咳两声,深吸一口气,“几位皇子殿下都在呢!”
“是呀,是呀!”
百里璘见众人放松下来,也顿时似出了厩的马儿,活蹦乱跳地冲到她面前,全然忘了那日差点被吸血的事儿。
“陌影,你今儿可真好看,这耳坠也别致。”说话间,他便凑到陌影的耳畔,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打趣道,“七哥昨儿带我在宝祥阁挑了半天,我当他是送给舞花楼的花魁,原来是送给你的呀。”
陌影狐疑摸了摸耳坠,凤眸冷转,看向百里玹夜。
什么花魁?趁着几日闲暇,这群小爷们又去喝花酒赏歌舞了?
百里玹夜从旁听得清楚,冷瞪了眼百里璘,忙柔声道,“陌影,你今儿怎么来这里?是不是知道我们赛前抓阄?”
陌影看他们手中的字条,“对弈还要抓阄吗?”
“不然嘞?你当我们是乱下一气?”百里祺说着,很不凑巧地上前,把百里玹夜挤到了一边去,与百里璘一左一右地为陌影保驾护航。
其他人便都忙的忙,散的散,百里羿,百里炜等人则都跟在后面。
“现在抓完了?”
“嗯,我可倒霉了,我和七哥呢!”百里璘无奈地叹息,“七哥那棋艺,炉火纯青,以一抵百,横扫千军,我是必败无疑,不过,能输给他,我倒也输的心甘情愿。”
百里祺手托在她的手肘上,“陌影,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今儿来做什么呢?七哥问了你两遍,你都不肯说。”
她眼角余光斜睨了眼百里玹夜,笑道,“我要看看你们的答卷。”
“你看那个做什么?”百里璘双颊顿时涨红。
“我是血魔储君,自当知晓,谁有幸去我们血魔当质子呀!”
“别看!”百里祺自嘲地笑了笑,“我们答得那些,都不堪入目的,你还是别……”
他话没说完,便有位六旬老者,迎上前,在陌影面前跪下去。
陌影忙道,“尚书大人快请起。”
礼部尚书却早已得到通传,料定陌影是来看答卷的,才把盒子抱了过来。事实上,皇上也早知,她一定会亲自前来。
“公主殿下,请随本官到内堂,几位殿下,可以入宫了。”
陌影跟着他进去。
几个男子却默契地谁也没有离开。
百里璘忍不住朝内堂探头,脑门上便被打了一记,转头一看,见是百里玹夜,他满腹的怨怒愣是压回去。
“七哥,你打我做什么?”
“你到底写了什么东西,竟还怕陌影看?”
“没什么。”
百里炜笑着环住他的肩,“这还用说吗?定是某个女子的名字。”
百里祺则远远地退到最远处,话也不好意思说了。
内堂里,摆设简洁,梨花木的桌椅几案,皆是透着一股清瑞祥和之气。
老臣子知道她畏寒,早命护卫送了两个暖炉进来。
他把一张张答案摆在桌案上,眼神慈祥含笑。
“尚书大人不怕皇上怪罪?”
“皇上并没有想隐瞒公主殿下什么。”
陌影看后,忍不住失笑,难怪百里璘和百里祺不愿让她看到,那白纸上竟是干干净净,只有“陌影”二字。
百里蕴的写着,父母兄弟与天下臣民。
百里遥答,天下人。
百里羿答,父母与陌影。
百里炜的是,父母长姐,他后面写了严陌影三个字,又划掉了,却只是划了两道,并非刻意遮掩。
百里玹夜的——却是空白。
祥云暗纹衬边的卷轴白纸,一个墨点都没有。
那一晚,他对她说,他的答案是,想和最爱的女子生死不离。
可她不信。
这张白纸……无异于说明,他主动前往血魔族为质子,可不是要与她生死不离么!
然而,这空白,怕是被有心人看了,会解读成另一个意思。
当今龙椅上那位,恐怕也认定,他的第七子,不爱任何人。
臣子们可能认为,傲视天下的御熙王,没有任何软肋。
他的父皇,害死了母妃,如今处处怀疑他。
他的长兄,笑里藏刀。
他的二哥,自始至终想把他当成垫脚石。
他的四哥,在他最为难之时,故意延误行军,巴不得他早死。
他的六哥,曾夺了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纵然他不爱那个女子。
他的外婆想杀他,他的臣子们忌惮他,就连他最爱的女人,也是他仇敌的女儿。
因为这空白,史官笔下不知又会如何记载评说。懦弱,无能,畏惧,恐怕没什么好听的。
礼部尚书见她拿着百里玹夜那份眼神恍惚,忙道,“在文试开始之前,皇上曾宣召,御熙王,幽王和六皇子在御书房商讨,让他们三人主动去当质子,三人都没有选,所以,皇上让他们服用了毒药。”
这事儿,陌影是知道的。百里珣那种做法,显然是生怕几个儿子自相残杀,急得要跳墙了。
殊不知,凤隐等待的,就是他走这一步。
尚书恭谨俯视着卷宗,说道,“御熙王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做的。”
“他若是在御书房便主动站出来,恐怕皇上又会怀疑他居心叵测。当皇上的儿子,每日提着脑袋走路,躺下了亦是睡在刀刃上,就连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也必须每日戴着面具,说起来,倒是不如当一个刽子手轻松。”
“公主能有此番感慨,想必在血魔的日子,更不好过。”
尚书慨然长叹,见她把纸搁下,便一张一张把所有的卷宗收在盒内。
陌影见他神情怜悯,摇头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我是吸血鬼,天生就该属于那里。若是御熙王不这样做,去血魔族的,极有可能是八皇子和九皇子。八皇子难得耿直,九皇子却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们若是去了,必死无疑。”
“是呀,相信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公主殿下既然如此体谅御熙王,更该想法子救他才是。”
年过六旬的臣子说完,一撩官袍,在她面前跪下。
“尚书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我靖周不能没有御熙王。瞎子都看得出来,血魔王这是要夺走我靖周的盾牌。可是皇上不知听了什么谗言蛊惑,竟认定了殿下有异心。”
“尚书大人,我做不了主!这事儿,你应该去求皇上。”
老臣子颤声说道,“恐怕,皇上做得绝了,御熙王已然心灰意冷。”
“不会的……”
“皇上为一个女子掀了天下,册封其为后,却到头来发现,那女子是天狼太后养了多年的狗。
皇上痛心,被阴霾遮了眼,最是受不得背叛。
老臣们都知道,他最疼爱御熙王,却也清楚,自己的宠爱,就是害了他,所以,为了让他安稳长大,从不去多看他一眼。
所有人都在议论,是皇上杀了御熙王的母亲。
可,人不犯法,又如何触怒天颜?
迤逦公主是血魔族的长公主,她和南赢王打了五六年,靖周为多年苦战,几乎耗尽了国库,户部官员们每日绞尽脑汁筹措军粮,个个累得重病不起。
当时,皇上无奈,虽然也爱极了迤逦公主,却为了南涝北旱的百姓,终究是放手。
别人的评说,老臣管不着,但是,公主殿下应该明白,皇上和南赢王是生死患难的兄弟,他们这些年联手守卫靖周,我们这些老臣都是看在眼里的。
后来,血魔与靖周终于因为和亲,能和平共处。然民心不稳,南赢王和皇上仍是处处端着小心,可是,没多久,天狼又送了一位公主过来。
那女子,是奔着南赢王的血统来的,也着实对南赢王动了心。
动心不是大罪,爱情也无罪,可是……
她怀有了皇上的骨肉,却给迤逦公主下药,致使迤逦公主长久不孕。
后来,迤逦公主调养许久,方有身孕,那女子又处处诡计暗藏。
迤逦长公主为此又失去了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婴,孩子已经成形,胎死腹中,化成了血水。
当时,寻不到那女子作案的任何证据,御熙王年幼,皇上不忍处死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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