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座,万万不可,先不说明码通电没有经过战区和军政部及统帅部必定引来诸长官不喜,而且此电一经发布,我43军就彻底没了退路了啊!”43军参谋长萧毅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反而,一向谨慎的“刘确实”却是一脸肃然站在一边低头沉思,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呵呵,毅肃,我问你,你怕死吗?”陆军中将轻笑着反问道。
“军座,自打我第43军全体官兵从贵阳誓师出兵,我萧毅肃就没打算再活着回川,怕死这话你可是问错人了。”萧毅肃有些忿然回答道。
“毅肃此心我自然得知,但我这个决定可不光是因为怕死不怕死的问题啊!”陆军中将微微叹息,将目光投向一旁一直没表态的俞献诚,问道:“那,俞参谋长,都说独立团战力无双,官兵对日作战中悍不畏死,可你做为参谋长,知不知道你手下的那些兵们害怕什么吗?”
俞献诚有些沉默。
陆军中将这句话实是问中了要点,身为军人,参加卫国战争,可能上战场前对死亡还有些惧怕,但一旦踏上战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不怕死这句话十个人倒是有七八个人能说出口。
可是,不怕死归不怕死,但军人们同样害怕的事不少。不说麾下们,就说他自己,他最害怕自己死后,年迈的双亲会恸彻肝肠,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彻心扉?
他只是做为儿子,担忧父母,还有更多的,有妻子孩子,当他们死去后,年幼的儿女再没有父亲,从此孤苦。甚至很多孩子在独立团誓师出征的时候还在襁褓之中,这一生中那些孩童的记忆里都没有父亲的影子,这对于孩子来说,又是何等的遗憾啊!
就这,还是独立团待遇不错,战死后有足够的抚恤,还会身入烈士陵园,甚至还能给子孙后代留下一枚证明他们曾经英勇保家卫国的勋章。
但若是放大到全国的军队,包括眼前这支川军杂牌军,他们的抚恤谁来支付?他们的父母妻儿会不会受到整个国家的善良对待?没有人能知道。那些甘心赴死的战士们又怎能不担忧呢?
可是,对于那些普通官兵们来说,这些担忧也只能默默藏在心中。身为军人,在此国难之际,扛起枪走上战场是他们做为军人的天职,牺牲是他们理所应当的归宿。他们有什么理由,在这个时候向国家提要求,向政府要待遇?如果全国之军都这样做,那这个国家不用日军多强也要完蛋了。
更重要的是,此时的中国,面临日寇华北和东南两路攻击,已经倾其所有,把政府那点儿老底子都给拿出来了,那还有钱去搞什么抚恤?
一面要民族大义,一面却有小家之难,中国的士兵们,真的是不容易。
沉默片刻,俞献诚终究还是实话实说:“我独立团全军不怕牺牲,却怕死得毫无价值,同样是死,我们希望死得轰轰烈烈,希望父母妻儿能以我们为荣,这却是有些私心了。”
“哈哈!俞参谋长所言甚是。”陆军中将放声大笑,脸上表情却是一片肃然。“但俞参谋长却是说错了一句话,这不是私心,这是真正的人。身为国之军人,我们为国马革裹尸,死而死矣。但我们军人,也是儿子,父亲和丈夫,为自己的父母妻儿考虑一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不光是你独立团全军将士的心声,也是我第43军全军官兵的,他们不怕死,但是他们害怕白白牺牲,害怕死得毫无价值!”停顿了下,陆军中将又说道:“而我决定明码通电全国的告全国同胞电文,第一,是告诉谷寿夫那个小鬼子,要打就放马过来,老子43军就在松江城等他,别跟老子玩什么花活儿,以第六师团的傲慢,绝对是无法接受我们这样的挑衅的,这样我们就可以牢牢的将第六师团给绑在松江;第二,我这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弟兄们,你们别担心,就算死了也不白死,可以让每一个弟兄在战死之后,获得应得的阵亡抚恤,获得应得的烈士地位,中华英烈纪念碑上,会有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父母妻儿会在哀恸哭泣过后对着每一个人高昂着自己的头,我的儿子、丈夫、父亲,是这个国家的英雄。”
“是的,这里的所有人,凡是参与此战的人,都是英雄。”陆军中将深吸一口气,目光从自己两位心腹属下已经变得平静的脸上以及俞献诚和站起身的柳雪原脸上慢慢滑过,声音略带着些许嘶哑:“你们,敢和我郭某人,和我第43军,和松江保安团全军一起,去当这个国家的英雄吗?”
“献廷誓和松江共进退!”
“萧毅肃愿和军座同为国之英雄!”
“俞献诚携独立团侦察大队23人携警侦营第2步兵连尊郭长官令!”
“柳雪原愿陪驻守松江诸弟兄共赴国难!”
“哈哈!好。”陆军中将放声长笑。“有劳柳记者暂代我松江总指挥部书记官一职,准备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