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宁愿和战友一起战斗,一起坦然走向死亡。
刘浪下达战斗命令的那一刹那,随着接到军令的第一挺机关炮开始怒吼,几乎所有听到炮声的机枪手们都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早就指向天空机枪的扳机。
独立团和警卫团的机枪手们都是老兵,他们经验足够丰富,他们知道自己的子弹追逐不上高速飞行的日机,所以他们并没有玩儿什么瞄准追击,他们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向天空开枪。
独立团和警卫团两团合计8000余人,藏身的旷野光是直线长度就高达4公里,日机就是想从他们藏身地点上方以最高速度通过恐怕都得40秒,而这些对空射击超过200处的大小火力点更是几乎遍布方圆4公里的区域。
也就是说,两团机枪射手们是不管不顾的用机枪构筑了一个火力网,而不是玩什么精准打击,真正能追逐日机射击的恐怕也只有那些20毫米机关炮了。东一个西一个藏匿的机关炮看似杂乱无章,其实也是一张网,用超过40挺机关炮密布的火网,他们能达到1500米的射高甚至不光是对低空中的这些日机有威胁,就是在1500米空中正在机动迎敌的96战斗机也能被击中。
之所以刘浪不怕误伤友军,那是地面上全力开火时,友军还在2000米的高空以上。
当然了,在这样的火力网下,最大的受害者自然是还在高速掠过独立团阵地努力爬升的这支轰炸机编队。
尤其是为了彰显自己武勇,最低时曾经将自己降到50米超低空的竹山大雄中佐,他的眼前闪耀的满是火光。他思绪万千的这会儿功夫,朝天空爬升了其实还不到200米,距离地面250米的日机看起来就像是只大烧鸡,他几乎吸引了他身下中国步兵们百分之二十火力点的注意。
如果他能抽空看看身下,保证能把这位冷静睿智的日军中佐给吓尿,除了能看到最少30挺轻机枪、20挺高射机枪和8台机关炮在对着他射击外,甚至还能看到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国士兵高举着步枪追着他狂奔,一边泪水滂沱,一边徒劳的冲着天空开枪。
那是强三娃,他的兄长和排长回不来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架日机掠过时,以表兄打头的那辆卡车歪歪斜斜的冲进了田野里燃起熊熊烈焰。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照顾他了,再也没人温和的笑着对他说,等打完鬼子,就一起回家,给爹娘修座坟,再娶上个媳妇儿,生一堆娃娃好好过日子。
他是个胆小鬼,胆小到现在也没能亲手杀一个鬼子替爹娘报仇。17岁的少年嚎啕大哭,端着枪冲出能让他躲避日机扫射的树林,对着他一直盯着的日本战斗机,扣动扳机,再扣动扳机。
不管能不能打中,他平生第一次再不惜命,哪怕是那架日本战斗机反身冲着他射击,他再也不会躲了。强三娃大哭,但他的腿站得很稳,他扣动扳机的手也很有力。
一直到打空手中半自动步枪弹夹,仰首望着天空的新兵亲眼看着那架正在拉升的日机冒出浓烟。
当然了,倒霉的竹山大雄不是被悲伤战胜恐惧的中国新兵击中的,是交叉密织的可怕的地面火力网击中了他。如果能有个近镜头的话,你会发现,这架由日军海航中佐驾驶的96战斗机躯体上密密麻麻的弹孔。不止一挺高射机枪和轻机枪击中了他,而是好几挺,就那十几秒钟,对准他射击和他掠过空域里对空射击的子弹高达万发,而他的96战机中弹也超过百发,直到一枚20毫米机关炮命中发动机,20毫米机关炮炮弹可不像机枪子弹,直接将战机撕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发动机也冒起浓烟。
发动机受损骤然失速却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依旧是数不清的轻重火力点构筑的火力网。机舱中依旧全力爬升的竹山大雄针对战机受损并没有做什么特殊操作。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操作战机的权利。机枪子弹在战机上留下的不过是弹洞,但只要有一枚穿过躯体,留下的是鲜血,带走的却是生命。
只见冒着浓烟的日机摇晃几下,就垂着头向下俯冲,彻底失速的飞机此时俯冲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他由傲然由高空扑下的时候。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像高傲的鹰,现在,却像是绝望的飞蛾。
只用两秒,竹山大雄的座机,就在地面上化成一团火球。
日本海军舰载机编队,在还未空战之时,就损失了他们空中最高指挥官。
更确切的说,失去,是在几秒钟之前,最少有五发“希特勒电锯”的子弹射穿日机几乎没有半点装甲的座舱,将这名日军中佐的臀部打得稀烂的同时也搅烂了他的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