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倒霉及幸运双重光环的松田少尉在觉察出不对劲后,在联队主力列队悄然离开的那一刻,就主动请令去侧翼山区检查警戒。对于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他的那位上司步兵中队长自然一口应允。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想再多看这个彻底抛弃了帝国皇军荣誉的倒霉蛋属下一眼的意思。
于是,离开主阵地抵达右翼山林的松田少尉和“迟早死”上等兵这个铁杆二人组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团团火球在主阵地上炸响,一个个人体在硝烟中被抛飞上十几米甚至更高的天空。仅停顿不过五秒,松田少尉就跳上“迟早死”的背后,特别能负重特别能吃苦的日军上等兵背着自己的倒霉蛋上司迈开小短腿就疯狂的朝山林深处跑去。
再跑慢一点儿,夸张到爆的炮火或许连山林都覆盖了。那可比在率领着决死小队在中国人的阵地前还要可怕。在中国人的阵地上,有松田少尉的指导,两个人躲藏的位置一直都不错,既可以用硝烟阻挡住下方羽鸟大佐的目光,也能让中国人的枪弹不把他们当重点目标,那些高呼着“天皇陛下万岁”的蠢蛋才是吸引中国人可怕枪弹的最好战友。
至于说穿越了这片山林依旧还会是中国人的阵地,那是顾不得了,在这场恐怖炮击下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担忧。
除了这个明智的逃命二人组,以及日军两翼山林中负责警戒的不超过两个小分队的尖兵,日军主阵地上包括第一步兵大队少佐大队长羽鸟中佐在内的400多人,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在这场疯狂的炮击中丧生。
当炮击结束一分钟后,第129师刘师长发来的电报放在已经抵达旧关的第十七师赵寿山师长的手中。
这名戴着眼镜显得极为儒雅淡定的陆军中将的眼泪润湿了眼眶,当着772团正副团长,当着麾下仅有的一个旅长,两个团长的面,伸手摘下眼镜,毫无顾忌的用有些脏脏的袖子狠狠地擦了擦滚滚而下的泪珠,环视着看向自己的上校团长们,嘶哑着嗓子,声音不大,却极为坚定的说道:“受第129师刘师长委托,我赵寿山暂代旧关前线总指挥,我命令,旧关前线所部第129师772团,第17师第49旅、第51旅全军,全线反攻。此战,不留预备队;此战,有敌无我,有我无敌;此战,自我赵寿山以下,无论旅长、团长、营长,凡畏战不前者,斩;凡攻坚不利者,斩;不从军令,哄抢物资者,斩;此战功成,当保我晋东国土数月之平安,诸位,可听寿山之令否?”
“是!”在场的旅长、团长们纷纷立正站直,肃然领命。
五分钟后,无论是红色部队还是第十七师,几乎是相同的“嘀嗒嘀嘀哒哒”的冲锋号声音响彻轰隆炮响后的旧关阵地,随着冲锋号的声音,772团一营二营率先从旧关左右两翼阵地战壕中跳出,冲锋而下,然后,是第高举着十七师102团旗帜冲下旧关主阵地的一部官兵,接着,是101团,是。。。。。。
数以千人,杀声震天,发起冲锋,其声势之隆,甚至仿佛盖过了先前恐怖的炮击,别说残存的日军,就是站在阵地上的旁观者,都觉得浑身在战栗,恨不得提上枪一起去参与这场让人血脉喷张的大反击。
有幸在场并担任了战场督查的另一陆军中将老李同志在战后向没有经历这一幕的柳雪原描述他当时的心情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老汉我活了几十年,从中原大战到先前的天水大战,几万人的大战我也是经历过的,但我从来没有像那个清晨那样,就想提着冲锋枪,和那帮小伙子们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冲向小鬼子的阵地,根本不怕小鬼子是否还有重机枪还有轻机枪,我就想和他们一起,冲锋,冲锋,再冲锋,然后,宰光小鬼子。”
说起自己也想像个普通士兵那样提枪冲锋的那一刻的时候,老李同志的眼睛里绝对是带着光,有自豪,亦有憧憬。“当我看到第17师102全团不足200人仅一个连的兵力在他们旗手的率领下冲出阵地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老李带的兵和赵师长和刘师长和刘团长带的兵差在哪里,他们虽然也有妻儿老小,也想活着,但是,面对日本人的枪口时,他们不怕了。当他们不怕的时候,日本人就怕了,就这么简单。”
日军阵地上残存的不过数十人的抵抗在数千人几达万人的冲锋下犹如一朵小小的浪花,瞬间就被湮灭了,湮灭在旧关前线全体中国人无比坚决的反击中。
从将军到士兵,全体离开旧关这条防线,沿着山路向日军主力追击。
这一刻,他们,就是中国晋东最坚固的防线,有敌无我,有我无敌,只要他们还有一人在,他们的阵地就不会丢。
而整个晋东防区的反击,不仅仅只是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