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井上肚子里有什么坏水留的什么后手其实刘大柱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那名来谈条件的日军,懂中文。
很简单,刘大柱只解释了一下团座刻意颁布的近乎羞辱性的投降条件“三规”,还没等文书翻译,他就感觉到了那名日军伍长眼里的滔滔怒火,虽然他很快就用低头掩饰住了眼神里弥漫得都快溢出来的屈辱。
但刘大柱就是感觉到了,这名日军听得懂他的话,那是属于战士的直觉。
派一个懂中文的日军来谈条件,却叽哩哇啦拿着日语在哪儿装腔作势,这本身就是心怀鬼胎。尤其是日军伍长假借着愤怒抗议四处张望查看地形的眼神,更让刘大柱确定,小鬼子,恐怕是打着不可名状的歪主意。
投降,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缓兵之计。
那边还在听着伍长汇报的石田井上并不知道距离他300米外的山上,刘大柱放下望远镜,命令道:“此地所有人,将阵地下移50米,三分钟后命令所有迫击炮,对石峰中的日军炮火覆盖,将他们赶离山路进入雷区,如果山路上的小鬼子依旧想依靠着大车顽抗,命令火箭筒小组击毁两辆辎重大车,注意,不要攻击弹药车,所选目标也要距离弹药车最少五十米。几个迂回小分队原地待命,如果打红色信号弹,就进行强攻,给我干掉山路上所有的鬼子,一个不留。组织起来的十人射手小队,都给我找准目标,强攻开始时,要保证日军不敢全力反抗。”
刘大柱其实也在拖延时间,给自己的迂回小分队进入战场的最佳时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招降这股日军的打算。真要运几十个日军俘虏回基地,哪怕是打断了腿的,军需处的人估计也会骂他没事找事儿的吧!还是全宰了省事。
不过,宰起人来简单,想完完整整抢了物资就得好好想想办法了。
虽然已经进入战场的尾声,但围绕着二十多车辎重,中日双方的指挥官们各自绞尽脑汁的想着对策怎么把对方搞死。而且是有技巧的搞死的那种。
用战后数十年日方的军史学家评论这场并不起眼的不过千人的小型战斗的话说:独立团刺刀营营长狡猾的大大的。用中方军史学家的原话是:日军步兵第79联队第3步兵大队残部指挥官不是个好鸟,死有余辜。
千古战场上,兵不厌诈自是常事。
不过,恐怕中国少校和日本中尉都没想到,战斗并没有按照他们双方各自的预想来进行。
这一切,都因为一名小兵的出现而改变了。
米老五的步兵班正是迂回攻击的小分队之一。
因为没有什么攻坚作战,火箭筒小组被留在了山上的阵地上,机枪还是太过沉重爬山也不方便,机枪手和机枪也没有随同作战,随同米老五行动的,就只有6名步兵和一名军士精准射手以及班副,总共9人。
本来米老五的步兵班本有7名配备半自动步枪的上等兵,但因为其中一人在先前的战斗中受重伤送入野战医院救治,现在就剩6人了。
虽然自己没有挨打但却因为直属长官都因为自己受了团座鞭挞之刑而无比愧疚的新兵蛋子小山就冲在整个小分队的最前方,为整个小分队披荆斩棘领头在山上攀爬。
整个迂回的路线其实并不长,也就四五里路,但没有路,全部是在怪石嶙峋的石头上和灌木丛中穿行,等到达指定地点,整个被伏击日军的后方350米处时,一直埋头走在最前面的小山不仅是头脸部伤痕累累,就是身上换装穿的材质坚韧的迷彩服都被挂开了几条大口子。
在山间辛苦的攀爬了足有二十几分钟,饶是这帮士兵们体力足够强悍,这会儿也是累的气喘吁吁。躲在石峰的一个小平台上放飞了一个红色孔明灯表示1号小分队经抵达指定区域,又听到前方一里处的主战场枪声早已间歇,米老五下令所有人先隐蔽,恢复体力,等待营部的信号弹再依据命令行动。
这是一片高低参差不齐以石头为主的石山,几乎所有人都在各种石头缝隙中穿行,可能拐个弯儿就再也看不到身后的人了。就在所有人都隐蔽着大口喘息顺便喝几口单兵水囊中的水恢复体力的时候,小山自告奋勇地区前方侦查地形,这样以方便等会儿步兵班好以最快的速度借着石峰的掩护冲到山路上将残敌歼灭。
当然了,前方100多米处的石峰东部他们是打死也不会去的,出发之前连长已经给他们交代过,那里密布着蝴蝶步兵雷,谁进去,都是个死。
他们迂回抵达的区域,正好绕过雷区。
米老五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兄弟内心的愧疚,知道不让他做点儿事,他无法面对自己和排长连长,微叹了一口气便让他去了,不过活动区域不得超过五十米。那一块儿的石山里,估计还藏着不少小鬼子。
不知道是新兵蛋子太幸运,还是小鬼子太不幸。
小山刚在石头山里七绕八绕走了三十多米,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山路和山路上停着的马车,正准备回去汇报,突然听到前方一阵叽哩哇啦大吼,然后又听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阵叽哩哇啦的回应。
这里,竟然也有小鬼子?新兵蛋子吓了一跳,听这声音,最少不少于五人。
将半自动步枪背在背上,循着声音悄悄在石头上悄无声息地爬了二十多米的新兵蛋子终于找到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