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只剩微明,顾晏惜知道自己该走了。
院门口道别时,花芷突的问,“草草也是姓顾吗?”
顾晏惜沉默片刻,点头。
“她的脸……是毁在谁手里?后母?还是亲爹?”
“为什么这么问?”
花芷笑容浅淡,“你们这样的人家,除了能伤在自己人手里,谁还能耐你们何?”
姓顾,最起码也是皇室宗亲,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就是她这个异界来客都会避着走,更不用说这里的土著,他们对皇权的敬畏体现在方方面面。
顾晏惜无话可驳,花芷那话说得实在是太对了,皇室中人除了伤在自己人手里,再没有其他人有那个胆子。
“祖母尚在。”
一句未竟的话诉说了太多不得已,花芷心里替芍药不平,却也无法说顾晏惜做得不对,她只能放下这个话题,深施一礼无言道别。
顾晏惜看着她,轻声道:“我没有一刻忘记。”
他没有说他已经数年没有回府,他也不替自己辩解这些年他对王府的打压,对那个女人娘家的打压,他甚至让那个女人生的儿子数年身份不明,直到那人求到祖母面前他才允他记上族谱,他也不说这些事皇伯父都是知道的,并且纵容了他这么做,他更不想让花芷知道当年他冲进火海将芍药抱出来后他差点手刃亲父。
可不论他做了多少,他依然没能为芍药报仇是事实。
花芷回到书房在黑暗中静坐了许多,想六皇子,想花家,想芍药,想顾晏惜,她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可心跳却分明要比平时快上许多。
她无比接近了这个世界的最顶层,和一个皇室子牵扯不清,并且还藏了个皇子在家里,这就好像在她曾经的那个社会突然和最大的首长扯上了关系一样,她无法心如止水。
在这种局面下她应该更加冷静才行,绝不可因此就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以为花家可以因此而逆转,花芷在心里警告自己,她绝不能将花家维系在虚无飘渺的交情上。
即便是避不开也不可将自己、将花家扯进去,那是个泥潭,不,是个沼泽,进去了就是灭顶之灾,花家太弱了,不堪一击。
深深吐出一口气,花芷起身打开门。
门外迎春和抱夏一左一右守着,廊下还有一大一小蹲着,看到她都立刻站了起来。
“花花……”
花芷拍拍蹭过来的芍药,看向六皇子。
小孩眼巴巴的看着她,那种想亲近又不敢的模样让知晓了他身世的花芷有些心疼,不管在哪个世界,不幸的人总是各有各的不幸,区别只在于有些人是自找的,有些人则是被动承受。
“阿捡,怎么下床了?”
刹那间六皇子眼神有了光彩,并且越来越亮,他不敢说自己偷听了她和晏惜哥哥在外面的对话,也不敢说自己抱了怎样的期望,他只能用尽所有自制力让自己表现得别太高兴,却依然高兴得唇角眼角全弯起,语调也是上扬的带着笑意,“在床上躺了几天,想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