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大癞子出现在大梁山,全盘的计划就会落空,干儿子的身份一旦被拆穿,必死无疑。
他纠结了很久,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癞子。
大癞子擦干了眼泪,飞身上车,油门一踩,直奔大梁山。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大梁山的幽魂谷,成为了他的葬身之地。
……
大梁山真的出事儿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王海亮的病引起的。
王海亮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
他已经病了好几年,按说早该死,可就是不死。
因为他会气功,一直依靠气功压制着癌细胞的发展。直到半个月前他晕倒在山道上。
王海亮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最近医生检查的结果,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肾脏,腰椎,甚至大肠小肠。
七八年的时间,肝病将他折磨的奄奄一息,生不如死。
他彻底放弃了生存的意念,觉得也该知足了,给儿子王天昊腾位置。
他太累了,需要长眠。
而且已经出现了轻度的肝昏迷。
这天他的精神好了一点,叫来了带娣。
他说:“带娣,咱们出去看看吧,再看一看大梁山,现在不看就没有机会了。”
带娣说:“好。”于是,就拉着男人出了屋子。
女人利用推车,将他推进了山神庙。
这个山神庙是王海亮当初令人建造的。
当初建厂,大梁山的工厂占据了山神庙的位置。村子里的人迷信,说拆庙是要遭雷劈的,早晚山神爷爷会报应。
再后来,他有了钱,就让人把从前的土窑推平,在上面盖起了这几座大殿。
大殿里矗立着山神爷爷的神像,是个白胡子老头。庙非常高,也非常宏伟,
他站起来,打算摸一摸山神爷爷。因为眼睛看不到了。
旁边的四个保镖立刻过来搀扶他,可他却生气地将四个保镖推开了,只让带娣一个人搀。
他弓着身子,从轮椅上站起,一步一挪。一会儿去摸山神爷爷的泥胎神像,一会儿又去摸这儿的窗户,庙门。
带娣说:“你还摸啥?当初这东西都是你花钱弄得。”
海亮就笑了:“从前只是花了钱,却没有仔细端详过,甚至不知道山神爷爷长啥样,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的。”
王海亮的确没有来过这里,当初太忙了,甚至忘记了大梁山是怎么一点点有穷变富的。
仿佛一晚的时间,穷山沟就呼唤出了数万人口,也呼唤出了成群的高楼大山。
从前低矮的草房一座不见,那个废弃的土窑也一去不见。
这土窑当初就是个土疙瘩。那一年小燕偷人,身患暗病。
大夯哥为了控制病情,一怒之下将土窑炸毁了。将小燕埋在了下面。土窑也是那时候被炸平的。
再后来,大夯哥修山路被哑炮炸死,那时候就有人说,那是山神爷爷在报应他。
摸完了山神庙,带娣又推着小车,将他推上了山道。
身后的四个保镖忠心耿耿,身穿黑衣,一身的西装,戴着墨镜,时刻保护着董事长的安全。
山野的白天跟黑夜分的很明,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瞎掉。至少对光亮的地方比较敏感。
阳光照在地上。路是白色的。旁边的大树上还落着老鸹跟喜鹊。鸟儿们喳喳鸣叫。
再过几个月,或许他就见不到这山道了,啥也不用看了。
他好想把这条山道一起带走,带到那边去,把大梁山也带走,疙瘩坡,李家庄,王家庄,张家庄,一起装进棺材里。
他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村南的老槐树已经很老了,但是一直没有枯萎。这不,春天一来,就发出了稚嫩的新芽。
可海亮知道,他不能跟槐树一样重获新生了。
“当初,咱俩就是从这儿私奔离开的,你忘了?我拉着你的手,一口气穿过前面到山梁子,逃上了段天涯。后面是你爹领着人追赶,为了救我,你被爹打进了山崖,咱俩分别了十五年……。”
带娣发现王海亮胡言乱语了,分明把他当做了当初的二丫。他在跟二丫说话。
此刻的王海亮眼前出现是做姑娘时候的二丫。
二丫还是那身画格子小袄,头顶上是好看的羊角辫子。女人身穿粗布裤子,脚上是一双手工花布鞋。
那时候的二丫朝气蓬勃,好像花丛里翩翩起舞的蝴蝶。
带娣没有打断他,反而接着他的话说:“那时候,你把人家的手拉得好紧,海亮哥,俺不后悔,一直不后悔。”
带娣也只能把自己当成二丫,跟他说话。
王海亮在轮椅上抓住了带娣的手:“那你是二丫,玉珠,还是带娣?”
带娣说:“你把俺当做是谁,俺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