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翎天爱不释手的头冠和百凤朝凰,皆被一把火烧作灰烬。
她瘫倒在血舞楼的高台,发疯了似得,状若癫狂,一双手,一拳又一拳砸下去。
两手都已血肉模糊,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不断的重复这个动作。
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冰翎天双眼空洞。
从美梦中走出的人,又怎愿看残酷的血淋漓呢?
冰翎天头发凌乱往下披散,被剥掉了外袍吗,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内衫。
沉沉的尖叫一声后,冰翎天忽然扑向那一把火,用皮肉之躯和没有寸铁的双手去扑灭所有的火。
留给她的,只有火光下的一抔灰烬,冰翎天捧着这一抔灰烬,声嘶力竭地仰头大喊。
灰烬糊得冰翎天满脸都是,她凄凉一笑,忽然望向了姬月。
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说,只看向姬月,露出了痴痴的笑,杏眸里流出两行泪水。
姬月紧扣住轻歌的手,淡漠地立在高台,至始至终眼里都只有身旁的姑娘,再无其他人。
冰翎天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情的魔爪狠狠撕裂,刹那便已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好苦……
冰翎天擦去泪水,摇摇晃晃站起,跌跌撞撞走向青莲王,诚恳地跪在了东陵鳕的身前,连砰三下,磕出了巨大声的响头。
“王上,翎天不配为姬王妃,玷污了姬王,恳求吾王,还吾妹慕儿一个公道。慕儿绝对没有盗走梦神图,我愿以性命保证!”冰翎天呜咽。
“姐姐,不要!”冰慕慌了,急忙冲来,跪在冰翎天身旁,扬起脸看向东陵鳕。
风来,掀走了遮脸的面纱,露出一张满是伤痕格外丑陋的脸颊。
“青莲王,梦神图是我盗的,我愿承担一切的罪过!”
她已知再无扭转乾坤之可能,冰翎天愿破釜沉舟,保她一命,可她不想看到冰翎天因此受伤。
就算跳进黄河,都无法洗净冤屈,若想伤害最小化,就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
“你在胡说什么,你根本没有盗梦神图!”冰翎天震怒。
冰慕若就此承认了罪名,往后在千族之中,又如何有似锦前程?怎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天地千族,俱是名门正派,崇尚正道仙气,一个有过盗画罪名的人,是会被世人诟病的!这也是冰翎天为什么想要为冰慕洗去冤屈的原因。
冰慕深深地望着冰翎天,对视许久,冰慕微微一笑,竟缓缓脱掉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冰翎天的身上,再为冰翎天系好披风,半挽起长发。
冰慕捻着衣袖,擦拭掉冰翎天面上的灰烬,凑近冰翎天,温声说:“姐姐是族中真女,怎能落魄呢?”
一刹那,冰翎天泣不成声,闭上眼痛苦地抱着冰慕。
冰慕轻拍冰翎天的后背,似是在安慰痛彻心扉的姐姐。
良久,冰慕推开了她,匍匐在东陵鳕的脚边:“冰慕愿接受一切惩罚。”
东陵鳕居高临下俯瞰着脚边的女人,眼尾微动,眸中却无过多的感情。
“夜老,被盗的是你心爱的画,这事,你自己处理吧。”东陵鳕道。
“是。”老祖宗躬身行礼,把梦神图小心翼翼地卷好,轻置宝盒,妥善收起。
“冰慕,老夫问你,何故盗梦神图?”老祖宗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冰慕压低头,身子微颤:“听闻梦族长貌美如花,舞姿过人,便想寻来一看。”
“你可是为了仙姬所盗?”老祖宗再问。
夜歌闻言,凝眸看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冰慕猛摇头:“此事与仙姬无关,皆是因我一人而起,是我鬼迷心窍,一时心术不正,从而做了可耻的盗贼。梦神图是夜老喜爱之物,冰慕既然做了错事,自是百口莫辩,
只求夜老罚之,望夜老心无芥蒂。”“胡说!”老祖宗瞪着眼睛喝道:“我夜族为上三族万余年,地宫更是由老夫亲手打造,阵法禁制,机关暗道,梦神图兴许不是最珍贵的,却是老夫保护最好的。以你的本事
,凭什么盗走老夫的梦神图,小妮子,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是听了谁的指挥?”
冰慕垂下的双手,指甲用力地扣着地面,以至指甲翻折,血液渗透而出。
“盗画之事,冰慕一人所为!”冰慕道。
“啧,看来你还是不肯把背后之人交代出来了?”老祖宗冷笑。
“夜老,够了!”长白仙母看不下去了,为冰慕求情:“一个小姑娘而已,你用得着大动肝火吗?实在是小家子气。”
老祖宗面色一变,笑了:“的确,长白族长所言极是,就算这贼女盗了老夫的珍宝梦神图又如何呢,还是个小丫头,老夫的确不该以大欺小。”
“冰慕,这件事,下不为例。老夫不罚你,但是若有下次,你的命,老夫可就要收了。”老祖宗忽然一改奴七,苍老的脸上尽是笑意。
冰慕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老祖宗。
精心布置的一场局,却不罚她,又为何要大费周章的构陷她?
冰慕百思不得其解,紧绷的神经却稍稍松弛,她以为这一遭,必要把命交代在夜族。
“冰慕叩谢夜老不杀之恩!”冰慕毫不犹豫地磕头,而后欣喜地扑入姐姐的怀里,死死地抱着冰翎天,眼闪泪花,哽咽:“姐姐……”
冰翎天轻抚她的后脑勺,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