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旋即,黑夫脸上又浮现了促狭的笑:“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岂能扫了大家的兴?”
于是黑夫回过头,面对众人殷切的目光,笑道:
“可!”
叔孙通等人,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在这儿好好发挥一番,写一篇永垂千古,引经据典的名篇出来,但岂料,平日里喜欢让他们帮忙起草文章的夏公,今日却偏偏要自己动手!
“拿笔来!”
黑夫一伸手,自有文书将上好的狼毫笔献上,并有刚烧温水磨好的墨。
“铺纸!”
两名军士扛着案几,在上面铺就了泛黄的上好桦皮纸,鎏银的镇纸压了上去。
排场很大,随行的众人在外围了一圈,用自己的身体,为夏公挡住高处寒冷的朔风。
同时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想看看夏公要如何书写自己的功劳?
但岂料,黑夫却沉思良久后,露出笑,一挥毫,刷刷刷写下了六个隶字!
然后就让文士收了笔,对着秦始皇帝石刻旁的空白岩壁道:
“就这六字,刻上去罢!”
说罢便扬长而去!
叔孙通等人哑然,只能拥过去一瞧,顿时瞠目结舌!
却见夏公那六字竟是:
“黑夫到此一游!”
……
“夏公这六个字,有玄妙啊!”
“没错,意境深远!暗藏机巧!”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你敢说夏公的字是麻雀?”
“口误,口误,是隼,隼才对!”
“这个‘到’字用得极好!”
“‘此’字也妙不可言。”
“一者,一天下也,游者……游者,庄子之逍遥游也!”
不提众人尬吹黑夫的六字真言,就说黑夫下了恒山,回到军营后,却见营中,已有两人从燕地赶来拜见……
这二人皆是降将,又皆是黑夫久仰其名的,而且相互间还有大过节,眼下正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
“谁安排他们一同来拜见的?真够蔫坏。”
黑夫暗自嘟囔,旋即想起来了。
“好像是我……”
于是他走入帐内,二人先后起身拜见。
右边先起来的,是比黑夫略小,同样皮肤略黑,分明是做过黔首下过地的陈胜……
历史上大泽乡首义的陈王,眼下却惴惴不安,陈胜只希望,自己投靠黑夫不算太晚,“王侯将相”是不可能了,公也没戏,就看能否混上一个关内侯,最低标准食邑五百户的也行啊……
所以陈胜一拜见黑夫,便长作揖道:
“陈胜请为前锋,以恒山兵为夏公入飞狐口,进攻代地!”
黑夫收起自己的感慨和心思,笑着微微颔首,旋即看向另外一人:
“李左车,赵国的广武君,你来此又是为何?”
“故国已亡,现在没有广武君了,只有自认为,还是穿右衽的人阶下囚李左车。”
不同于陈胜的殷切,消瘦的降将李左车朝黑夫拱手,起来的也慢,说话也慢:
“我来此请求谒见,是想劝阻夏公一事。”
“何事?”
李左车道:“初雪已降,天寒地冻,冬日不宜在代北用兵,还望夏公休兵息民,待开春雪化后,李左车愿为向导,助夏公灭代破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