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一场雨,让陵山的小径变得滑溜溜的。
李孝妮小心翼翼的往陵山深处走着。
林老爷子的墓,在南山南最好的墓地区,睡着的时候便望到大海。
那块地可不便宜。
李孝妮猜,很可能是吕晨给林老爷子置办的后事。
那段日子林在山在监狱里,而林在山最好的朋友,就是吕晨了。
吕晨不知道李孝妮的身份,李孝妮可知道吕晨的,毕竟有过一段“患难与共”的日子。
一整天都没睡觉了,又进行了舞台排练和表演这样比较大强度的工作,此刻的李孝妮,脑袋已经有些晕了,体力也渐渐的匮乏了。
想当年,连续一周,她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间,甚至更少,她都能充满斗志的去工作。
现在不行了。
人敌不过时光。
你不服老是不行的。
现在一天不睡七八小时候觉,李孝妮就会觉得精神很匮乏。
好在,今天的日程比较轻松,活动都不算重要,她不用表演了。
今天∨√,她应该能趁着赶路的时候,在车上多睡一会儿。
当超巨就是有这个苦——打拼的日子,在车座上或飞机座位上,他们睡的觉要比在床上睡的觉多的多。
很多明星腰都不好,就是因为睡觉的姿势太不规则了。
李孝妮年轻时跳舞伤过一次颈椎,留下了病患,一直就没痊愈,就是因为她经常在座位上睡觉很不舒服。
大部分努力型的超巨都是这样的——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他们流过的汗水和身上的伤痛,是成正比的。
攀上了一座小山坳,李孝妮觉得头有点晕了,不得不在原地站着。将口罩松开,大口的呼吸着林间的清新空气,休息了小半分钟,才继续往陵园里走。
或许之前休的假太长了,这几天恢复了工作日程,需要把之前落下的工作都给赶上,她拼的有点太猛了。
这两天她颈椎非常不舒服,搞的脑供血不足,时不时的就会头晕。
等忙过这几天,把工作都赶上来了。她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但今天,她必须得咬牙撑下来。
就快走到林老爷子的墓地时,李孝妮突然听到深林里传来了忧伤的吉他弹奏声。
身子一紧,这天后下意识的就将口罩和墨镜都给戴严实了,生怕有陌生人给她认出来。
再往山林里纵深了一段后,李孝妮听出了那吉他声是从林老爷子的墓地传过来的。
难道是……
林在山?
还是白鸽啊?
李孝妮加快了脚步往林老爷子的墓地走。
她从失足少女时代就是个叛逆而大胆的人,才不信这世界上有鬼神呢。
陵园很清冷幽静,清晨只有鸟叫。
越靠近林老爷子的墓区,那吉他声就越清晰。每一个音,都像是从墓碑上反弹了一下似的,带着莫名的悲伤。
李孝妮几乎可以肯定了,这声音就是从林老爷子的墓地传过来的。
脚下一滑。差点没摔个跟头,更是差点没叫出来,好在她一个趔趄后就站稳了。
在石板上蹭了蹭黑色运动鞋的鞋底,她继续往林老爷子的墓地走。
才没走两步。就听那边传来了落寞沧桑的歌声——
……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
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
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
就像从曲径通幽处传出的游吟诗篇,每一个字,李孝妮都听到了。
不用猜了。
这就是林在山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
李孝妮加快了脚步。静悄悄的走到了林老爷子的墓区。
就见穿着黑体恤牛仔裤的林在山,正在林老爷子的墓碑旁边的一个石坎上坐着,翘着二郎腿吹风弹吉他。
两人相距不到十米远,李孝妮站在林在山的侧后方,林在山没看到李孝妮来了,更不会想到这大早上的有人和他一样神经兮兮的来墓地。
这座山叫南山。
建在南山南麓的陵园,叫南山南陵园。
刚才来到林老爷子的墓地,聊了几句天后,林在山便涌出了海浪一样的思亲之殇。
这个殇不光是他和林老爷子之间的,更是他和上一世的亲人们之间的。
天人永隔。
他现在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和亲人在两个世界生活,却永远也见不到面了,这种滋味,不是油煎火燎、剥肤之痛,而是咳声叹气、无力回天。
就像这首歌一样,南山南,北海北,南风喃,北秋悲。
……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
就好像说谎的哑巴在吐露真言一般,林在山用异世的音符,诉说着心头的悲伤。
李孝妮在林在山身后听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没有海浪声了,也没有鸟叫声了。
只剩了林在山忧伤泣血的歌声。
这歌声带着柔软的颗粒,化进李孝妮的耳朵,让她心底生出了同样的悲伤共鸣。
她听不懂林在山在唱什么,有些歌就是这样,你在听它的时候,其实你听的不是这首歌,而是你自己心底的故事。
这样的歌,你说它文艺也好,矫情也罢,但它就是能赚走你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