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许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来说,是无耻的。
但对于一个家、一个势力、一个国家来说,这就是新陈代谢,不可或缺。
中书省的形势相当严峻,械斗场中已经分不清新旧两派势力,人挤人的乱局中,根本无法分清谁是谁,谁代表着谁。
乱战到后来,见人就打成了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
你不打人,就被人打。
而京城军械的流出,使得这场乱斗增加了更不安定因素。
幸好百里无忌对火器的控制非常严格,京城军队实行枪弹分离,军火库的开启更是需要数道手续。
纵然如此,乱战中已经有无数的人流血、伤亡。
而冯道已经回到家中,他已经无法掌控局势。
因他而起,他却无法掌控局势,这对于冯道来说,所受的打击远远地超过他的承受力。
看着伤亡的人数越来越多,聚拢的人数越来越多,冯道心中有着强烈的罪恶感,他只能选择回家。
他知道,他错了,他比不上百里无忌,他不足以领导这样的运动,他高估了自己的领导力。
冯道自从兼任金陵学府院令之后,数次见百里无忌口若悬河地在学府发表演讲,那阵势、那热烈的程度,纵然象他这种圆滑之人,也不禁心潮澎湃。
他甚至幻想着有一天,他也能有这样的一天。
但今天,冯道已经知道,他绝不可能成为百里无忌,就算是学百里无忌,也是不能。
其实冯道确实不善于组织领导这样的群众运动。
群众运动考验的是组织能力和临场应变能力,就与治理国政是两回事。
群众运动一旦起来,就如同一把双刀剑,能让你达到目的,也能伤及自身。
冯道回到家后,就闭门不纳。
数十个门下官员一再请求见面商谈,都被冯道派人拦阻。
冯道知道,事已经不可为。
他现在除了等待事件的结局,任何动作都只能增添自己的罪恶。
他并不担心这场暴乱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因为冯道相信,只要百里无忌想收拾残局,以他的威望和能力,眨眼之间就能平定。
更何况,百里无忌手中掌握着兵权。
冯道开始筹备后事,他知道,无论自己是否有谋反之心,在这一刻,所有辩白都是无力的。
那么多人因此次事件死于非命,而他就是事件有挑起者。
仅凭这一点,他死有余辜。
冯道心中开始平静下来,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平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真的是无亲近之人。
经历了五朝十一君的他,号称“不倒翁”,可在这一刻,他依然是一个孤家寡人。
也就在冯道悲叹自己这一生无依无靠时,家人来报,段佛音带着段素素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