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了贺响的事,贺月跟风染虽然都有满腹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约而同地静默了。
远处,传来隐隐的鼓声:起更了。
风染动了动肩头,带着贺月的头也动了动。贺月的头从风染肩头掉下来,掉到风染心口,贺月侧仰着头看风染的脸,近在咫尺,人也近在咫尺,心也……近在咫尺。几曾何时,他们从背道而驰,天各一方,跋涉过万水千山,终于走到了彼此的身边。
贺月抬手戳了戳风染的脸颊,又戳了戳,坐起身,凑近了看:“这里伤着了?怎么是红的?”
“嗯。刚宝宝也看见了。没破皮,没事的……”
看了伤,贺月便坐了起来,身子向床尾挪了挪。他怕又招惹拨撩起了风染的情潮,忍了那么久,他现在特别想特别想跟风染痛痛快快吃顿饭,可是,风染受了伤,又喝了化功散,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贺月的心思和动作,风染心领神会,忽然心头大跳,苍白的脸色瞬间爬满红晕,连呼吸都有些短促起来,骤然失去了往去的坦荡,把头侧向床里。
贺月吩咐传膳,道:“小远说,你等我一起用膳。我在后宫里陪母后用过膳了,没想到你还等着我。”
风染分辩道:“也没特意等你……我都眯着觉呢,刚宝宝来了,我才醒。”
“你再提宝宝,我生气。”
“……”贺月还吃自己儿子的醋?这样的贺月,让风染耳目一新,不知如何应对,可是,这样的贺月让风染觉得更加亲近。
晚膳是早就准备好的,战乱时期,贺月早就一再裁减了后宫用度,风染称帝后也不讲奢靡,只得几样菜,只是味道做得很好。贺月在一边陪着风染用了膳,又看着小远和内侍替风染洗漱清洁了,叫人退人,思宁殿里只剩下贺月和风染两个人。
风染先问:“朝堂上,怎么议我的罪?”
贺月拿出一卷黄绫递与风染,道:“你明儿下道旨,禅位于我。”那黄绫里装着圣旨,那旨是贺月跟群臣们舌战一天的结果。
史记:靖乱三年冬月初六日,成德帝平安归来,重掌朝政,再定国号:凤。武威帝禅位,保留帝号,仍领兵马都统帅之职。
风染以为自己篡了位,最多能留下一条命,又被圈养起来,重为男宠。没想到贺月竟会让自己保留帝号,还仍领都统帅之职,结果好得连他想都不敢想。
贺月道:“我本来想,等一统凤梦之后再改国号的,你倒抢了先。我也是准备叫‘凤’的,想不到咱们想一块儿了。”
“呵,凤梦大陆的国家,不叫‘凤’国,难道叫‘梦’国?”把国号定名为凤,有什么好纠结的?完全没有心有灵犀那回事。风染心头嫌弃贺月矫揉造作,身子却往床里挪了挪,指了指外沿,道:“这床宽,你上来偎着,暖和。今儿,你陪我睡罢。”比了比床的中间,道:“这里拿几条被子挡着,想来无妨的。”今夜过后,他便得搬回都统帅府了。
“遵旨!”贺月本打算跟风染说了话,便去御书房睡,得了这一声,便叫来内侍,服侍洗漱,宽了衣,上来躺在床的外侧。虽然各睡各的被窝,中间还垒了几条被子隔挡着,却是两个人第一次欢欢喜喜地睡在一张床上。
“说说,七星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这是风染一直惦记的事,只是一直没机会问,直到贺月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身边,风染才问出来。
“我们太高估了匪嘉,太高估了耀乾,他们根本不在乎粮荒不粮荒,只是想借着和谈,诱杀我们。我先到,汀国喆国派的使臣落后一天的路程,听我出了事,他们转身就逃回去了。”
“我叫陈丹丘把南枣郡都清理过了,七星岗上应该没有人,雾黑是怎么突袭你的?”
“他们把山包挖空了,藏在山腹里,等我一到,就忽然冲出来。耀乾根本没上七星岗,就在岗子下面的小镇上等着。”其实雾黑蛮子埋伏在山腹中的人并不太多,只是猝不及防,所谓的匪嘉仪兵又跟雾黑联手,便把贺月围困在癞痢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