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宁和叶方生,参拜完了,稍稍退开之后,小七方在贺月耳边,低低禀告道:“风染公子说他独自在太子寝宫候驾。”
“独自在寝宫候驾”?想了一想,贺月心头的痛惜才慢慢倾泄而出,吞噬了其他的感觉。是他逼他,终归,把两个人的关系,逼上了绝路。他知道,风染此时独自在寝宫,必定是在“赤身接驾”!他不想辱他,不想逼他的!他只是喜欢他而已,可是这份喜欢,已经再不能相见,再不能拥有。
一份喜欢,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努力挣扎过了,可也逃不开一生孤单的帝王宿命!
贺月忍下翻涌的悲伤,才使得声音显得平淡平稳,说道:“你传旨,说朕不去寝宫了,叫他回去罢……就在门口宣旨,千万别进去。”
虽然小七的声音小,但落在叶方生,凌江等这样的功力耳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独自在寝宫候驾”?清天白日,当着众臣的面,就这么赤 裸裸地勾引媚惑皇帝,还说那男宠不妖孽?简直是无耻之尤!不要脸之至!这等祸害,必须要除掉!好在皇帝似乎并没有受到男宠的诱惑,断然回绝了男宠的勾引。看来,皇帝确实厌弃了男宠,连见都不愿意再见男宠一面,这么急匆匆跑来阻止他们抓捕男宠,大约只是还有些余情未断罢了。多等些日子,皇帝应该就会忘掉男宠了。只要皇帝不再宠信男宠,什么时候收拾男宠就不着急了。
前厅里静默了下来,贺月不发话,许宁,叶方生,凌江站在底下,也不敢开口。
一直等到小七回来了,在贺月耳边小声回复道:“小人宣了旨,风染公子在里面回了一声,说‘谢陛下之恩。’。”
“谢恩”?风染为这个,向他谢恩?以前,他为风染做了那么多的事,风染都未曾谢过他,如今,为了他不去见他而谢恩!贺月知道,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份情谊……不是,是他单方面曾有过了那份情谊,他越珍惜越稀薄,越拥越少,终归如水而逝,一去不回了。
贺月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一时的心酸悲伤,很快就压了下去,开始过问柴小公子案。首先一个:“凌江,朕对你信任有加,你竟然敢勾结许宁,枉顾朕的告诫,跑来攻打风园,哪个给你的胆子?”
凌江跪下回道:“启奏陛下,是许大人向臣求助,因风园护院太过强大,要求臣协助他缉拿案犯。臣为铁羽军都统领,职司成化城城防和治安,有责任缉拿案犯归案,臣只是尽臣的职责所在,并没有针对谁,也没有勾结之说。请陛下明鉴。”
一席话,把贺月驳了个哑口无言。
凌江又叩了个头,道:“这风园之主,既是陛下宠信之人,便该为陛下着想,深自检点,才不负圣恩。如今做出这等逼 奸出人命的丑事,便是辜负了陛下的恩泽,即便风园护卫再强,臣也要拿下此贼,以正法纪!”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臣恳请陛下,莫要为了此贼,私心庇护,坏了国家法度。此贼作恶多端,若是不除,民愤难平。”
“放肆!”贺月沉着脸,这些大臣,把风染糟蹋成什么样子?说得好像风染成了国贼似的?他怎么没发现,凌江的口才竟然这么好?质问道:“逼 奸出人命?你看见了?”
一边的许宁跪下启奏道:“凌大人说疑犯逼 奸出人命,此言差了。臣接到正八品学官柴老夫子状纸,状告风园之主逼 奸他幼子,致其羞愤自裁。臣正要缉拿疑犯归案,以便审理,逼 奸之事是否属实,尚无断论。臣只是想缉拿疑犯到堂,才好开审,才能还死者一个公道,还冤者一个清白。臣因风园防御森严,自忖无法缉得疑犯归案,才向凌大人求援。实是公务关系,并无私下勾结之说,望陛下明鉴。”说着呈上状纸,给贺月过目。
状纸上,柴老夫子确实是直接状告风园之主逼 奸其幼子,其子不从,便纵奴行凶,殴打其子,致其手足损伤,卧床不起,后趁其养伤,将其奸淫,致其子羞愤自裁。柴老夫子不愧是学官,一篇状纸,差点写成四六骈文,其激愤的心情,痛失幼子的悲伤,跃然纸上。贺月这次学了乖,不敢直接撕了状纸,怕搞不好又撕到誉录稿了。再说,案子已经接了,撕了状纸也没用,再再说了,柴老夫子还活着,随时可以再补一张状纸。
贺月还没说话,旁边庄总管“咕咚”一声跪了下来,高叫道:“陛下,我家公子是冤枉的!我家公子从不出门,上哪去认识什么柴小公子?我家公子清高淡雅,洁身自好,怎么会干出逼 奸他人之事,分明是苦主胡说八道,含血喷人,想毁我家公子清名!”
说完,庄总管拿出事发之后,由左右邻舍和当时为柴小公子疗伤的大夫作证,里正作保,写下的甘结,呈献给贺月,说道:“我家公子从未与柴小公子朝过面,逼 奸之事,从何说起?我家下人,确曾与柴小公子发生过口角斗殴,致柴小公子受伤,风园已为其赔偿了若干银两,让其安心养伤,也算仁至义尽。风园有当时左右邻舍和为柴小公子疗伤的大夫写下的甘结为证,苦主状告柴小公子因被奸淫而自裁,我风园下人就跟柴小公子打了一场架,哪来的奸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