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周宴卿天天一大早来下河村报道。
还总是先去的作坊。让一众不知情的还以为作坊又接了多少订单,或是又有什么新活计了。
下河村家里面有多余劳力的,无不踩着点到作坊候着。希望周六爷能开开金口,再请一批工人进作坊做活。
再没有比作坊更好的活计了。在家门口方便照顾家里不说,工钱还给得高,有时候还有下午茶点,这天热,听说天天绿豆汤不断。
不说茶点了,就是那绿豆在乡下被视为贱物,庄户人家也舍不得煮上一把半把的。都是攒着好拿到集里换钱贴补家用,更不用说在里面放糖什么的了。
周宴卿这段时间心情甚好,茶果点心、细米白面不停往作坊搬不说,那绿豆汤也是叮嘱厨房日日不能断的。
而作坊虽没有再招人进来。但他还是挑中了好几个老实本分的,介绍他们到青川城里的周家铺子做活去了。引得村里更多的人来围堵他。
他也不恼,仍旧天天驾着他那辆大马车来回招摇。
而乔明瑾那边,贵重的东西他倒是不再送了。不过吃食倒是天天都有的。
海鲜干货、牛羊鲜肉、鱼丸菜蔬,时令鲜果、糕饼小食,越搬越粗细。
而作坊附近玩耍的娃子们也得了不少福利,每日都能得几颗糖果。喜得每天天不亮一众娃子们就早早候着作坊门口了。那东根更是不落一次。就是被吴氏拖着都不走。
气得吴氏插着腰在乔明瑾门口骂了大半天。
还说要乔明瑾还她银钱,说是那一堆破锅烂碗的哪里值二十两银?
乔明瑾也没踩他,倒是云锦和何氏得了迅勿勿赶来,刺了她好几句。
还把那天采买的清单抖给她看,说是那天可是花了上百两银子,她那二十两银子。十之一二都不够!
还唬她说已经给她打了欠条了,什么时候把银子补齐了什么时候才把欠条撕了。拖得久了,可是要打上门讨要的。
吓得吴氏心肝乱颤。
要她还银子,那不亚于割她的肉放她的血。底气不足地分辩了几句,就灰溜溜地走了。倒是再不敢来了。
而岳仲尧也是天天作坊一开门就往里钻。
他也说不清他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也许在这里才能离妻女更近一些。
本是揣了银子回来买田的,想跟妻子男耕女织好生过日子。如今银子没了,田地也买不成了,瑾娘那里也不欢迎他,他忽然觉得自己变得没用了。
女儿对他也比往日少了几分亲热。每次在作坊见着了他。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或是小声叫上一声便远远地跑开。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再挽回瑾娘母女的心。
他没进过私塾,也只不过笼统认了几个大字,不至于当睁眼瞎罢了。心里纵有万语千言,却总是在面对瑾娘的时候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诗词歌赋他不懂,甜言蜜语他更是讲不出来。
先前还能往林子里猎只山鸡野兔讨妻子欢心,如今林子里连跟山鸡毛都见不到了。
他知道那人每天都来,还每天堂而皇之在瑾娘那里吃午饭。吃着瑾娘亲手给他做的饭菜。
他不是不气愤。有几次他都抬腿冲进去了,听到瑾娘对他说等他的和离书。他又逃了。
他不敢面对她。
他恨自己,他怕自己再强势一些倒把瑾娘推远了。
要怎么做呢?文火慢磨吗?
只要他不在和离书上签字按手印,瑾娘就还是他的娘子吧?
岳仲尧似乎找到自以为能应对的方法。每天早早地来作坊免费帮工,不顾吴氏的破口大骂,每日风雨不误。
如此过了几天,云锦回了云家村一趟,呆了一夜之后,次日回来时倒是把乔父乔母带了来。
乔明瑾惊讶过后,一阵欢喜。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家里可好?祖母身体可好?”
乔父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乔母紧紧拉着她的手,眼眶泛红。
“都好都好。你祖母身体好着呢,不用挂心。我和你爹就是想来看看你,出了这样的事,怎的也不往家里递消息?咱家又不是没人,哪里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
乔明瑾喉咙哽涩,挽了乔母的手,引着他二人进了院子。又使明琦给乔父乔母端来清热解渴的绿豆汤。
那二人也不忙着喝,先在院中四下转了起来。
待看到家里一切如常,又比之前来的时候添了好些物事,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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