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厢房里,周宴卿埋头在一堆帐册中,手指翻飞,拨着算盘珠子,噼哩啪啦作响。
“来了。”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
乔明瑾也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了,往旁边摞得高高的帐册上瞧了一眼,摇头,能者多劳吧。
“你没有帐房先生吗?倒要你这个六爷亲力亲为。”
“年底了,各处铺子庄子都送了帐册过来,府里的帐房先生只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哪里还有人可派。有些要紧的帐,倒要我亲自来了。”
“你今年不用送年礼到京里了?”
“不用。今年我已是往京里去了两次了。今年给京里送了算盘、滑轮、根雕,比往年还要贵重。这年礼就是不准备,京里都没有二话。哪里还用得着我再冒着风雪北上一回?”
也是,那些出自她手的东西,已是让京里的周家风光了一把。再说这厮似乎比她还要怕冷,能不去自是要远远避了的,哪里舍得辛苦自己。
乔明瑾笑了笑。随手在那堆帐册上翻了翻,总帐、细帐、分类帐、铺子的、田庄的都有,厚薄不等,高高摞了左右两堆。
乔明瑾随意拿了最上面一本翻了翻,乌黑黑密密麻麻的堆砌了满满一页,连数字都是繁体字堆砌着,一行数字她要换算成她熟悉的数字,才大体明了。
这帐做得虽细致,不过却让人看着眼晕。
乔明瑾指着桌上两边各一尺高的帐册:“这两堆帐册你要看多久?”
“看完要两天吧。最快也要一天半。”
乔明瑾撇了撇嘴。
这么两堆帐册,也就二三十本吧,还要看两天?啧啧。怪不得府里的帐房先生都要派出去,抓不到丁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觉得我太能干了?”周宴卿从帐册上抽空抬头扫了她一眼。
看这么些帐册要两天时间,你还能干了?
乔明瑾在周宴卿再次扫过来的时候,张了张嘴,想了想,又闭上了。
她是太闲了?才不多管这些闲事。
“哪本是雅艺作坊的帐册?”
周宴卿听了从桌上一堆帐册中抽了一本出来递给她。
乔明瑾接过来略翻了翻。
她那作坊开起来还不到半年,前期师傅们都在摸索阶段,再者一个大型的根雕作品出来的时间也长,倒是正经没出二三十件成品。
所以这帐记得简单,也很清楚,何时入得库,又何时售出,售价几何,很是简单明了。
虽然这记帐方式,书写方式都不是她所习的东西,但因东西不多,她也只略翻一翻也就明了了。便把帐册又放了回去。
“你这是扇风呢,就这么混翻一遍?”周宴卿从帐册中抬起头又看了她一眼。
“那旁边有算盘。”
“不用。”
乔明瑾看周宴卿又看向她,便笑着说道:“我还信不过六爷你嘛。您是大掌柜,您说多少就是多少。我就坐等拿钱就是,算这些劳什子干嘛,凭白的操心。我只顺便把我和师傅们的工钱领了回去就成,也好再去街上备些年货好打发他们回家过年。”
周宴卿倒真以为她不在意,只是信任他。听完这一番话,脸上带了浅浅的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
其实这些根雕卖的都是整数,没什么几钱几分什么的,也没什么进项销项的,数量也不多,默算一下,就能算出总数和、利钱及huā红算出来了,哪里还用得着算盘?
当她这个注册会计师是吃干饭的?
因两人都各有事忙,乔明瑾前后进去也没半柱香时间就出来了。
手里捏着近两千两的银票,心里舒爽。今天可是能好好采买一通了。
叫了云锦,两人一同出了铺子。
临近年尾,各条街上都是人。哪里还有往日聚集散集之分。这一眼看过去,哪条街哪条道都是人,哪条街都是旺街哪个铺子都是旺铺。
连平时门可罗雀的打铁铺子都是人进人出。
乔明瑾让云锦去找何氏琬儿等人,她自己一个人则先逛了起来。
先是到的姚记杂货铺。
还没走到姚记铺子,远远的就听到喧哗声,抬头就看到姚记杂货铺人来人往,而姚平正穿着一身八成新的短褐一脸笑容的在门口招呼往来客人。
“呀,乔姐,你也来备年货了?快进来快进来。”
姚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乔明瑾忙赶着上前把她往铺子里拉。
“你没下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