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时的入口处,一个瘦小的人影出现在那里,这人年约六旬,头上华发遍生,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色,两只细长的眼睛半睁不睁,嘴里时不时的咳嗽一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痨病鬼,单薄的很,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飞。
跟我们一样,从洞口进来时,周遭大量的道炁,疯狂的朝他体内狂涌而去,或是因为天师境界的承受力更强,朝他体内涌去的道炁多的一个恐怖的程度,几乎形成了一道龙卷风,以至于我肉眼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身处旋窝正中的这人却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查,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一边抬脚往这边走,一边仰头看着远处的太岁和真龙脉,口中喃喃的说着什么。
一直到他走到距离我比较近的地方,我才听到他嘴里轻声的嘀咕着,“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啊……”
果然是这样?这太岁化真龙脉的一幕,韩家天师以前见过?还是有过猜测?
天师的见识远非陈扬庭他们可比,韩家天师自不会把眼前这一幕误认为是真龙脉化形为人。
我沉默的站着,心里几乎生不出半分抗争的心思,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静静等着命运的裁决。韩家天师出现之前,我设想过最坏的场景,不过是无法逃脱之时,与他拼死一战,可真到了这时候,我才悲哀的发现,拼死战斗绝非最坏打算,像我此时,麻木的站着等死,才是最可怜的一幕。
韩家天师却没有立刻处置我,或者说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到我身上,他一直抬头盯着眼前的半个太岁和半个真龙脉,直到朝他体内狂涌进去的道炁风暴缓缓消散之后,才终于想起了我一般,目光缓缓移了过来,有气无力的模样问道,“你便是那巫族余孽周易么?”
我咬着牙没有回答,手里使劲儿攥着阴阳阎罗笔,我不知道那种麻木等死的感觉是源于我的懦弱,还是源于天师的气场,但我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我不想死的太窝囊,即便对方是天师。
这时韩稳男却忽然开口了,他声音朴拙憨厚,朗声道,“四叔,当日玄学会后山一战,我就在不远的地方,十大天师一起出手,这周易尚且逃得一条性命,仅凭他自己,绝无这本事。他身后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我爹经常说,我们韩家虽大,但在一些真正的势力面前,韩家就只是个小苍蝇,被人一巴掌就能拍死,所以经常告诫我们不能沾惹的事情便不要沾。此行我们的目的是真龙脉,拿到真龙脉,我韩家便有壮大的根基。此时杀了周易,平白得罪他身后那股势力,肯定会给韩家带来祸患。”
那被韩稳男称作四叔的瘦弱老者眼皮抬了抬,轻道,“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个天师教的小娃娃,你为何不放这巫族余孽离开,就不怕他身后的势力报复么?”
韩家天师来了之后,陈扬庭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真像韩稳男说的那样是他们韩家早就占据之地还好,如若不是,韩家为了这条真龙脉,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再正常不过。
他心里患得患失,但听到韩家天师的询问,下意识的还是开口傲然道,“他身后有什么势力?不过是一些见不得光的蝼蚁之辈罢了,我天师府岂会害怕他们?他们若想报复,天师府必将其连根拔起。”
韩家天师勾回头,又看着韩稳男,嘴角淡淡笑着问道,“你看看人家这志气。”
韩稳男沉默了一下,瓮声瓮气的又道,“韩家不比天师府,没有他们的底气。”
“是啊……”韩家天师听到这话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过很快便又道,“但这件事怎么会没底气呢,对付巫族,整个玄学界都会站在我们这边,这底气,足的不能再足了。”
韩稳男张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韩家天师却没了再争论的兴致,伸手制止了他,淡淡的做了最后的定论。
“以后记住,见了巫族余孽,只有一个字,杀。”
最后一个“杀”字从他口中吐出之后,整个山洞内的气氛瞬间肃杀起来,韩稳男没再说话,只是朝我看了一眼,满脸都是遗憾和无奈。
我嘴角咧出一丝苦涩笑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韩稳男显然是在帮我,只可惜,韩家天师才是决定性的力量。
一道无可匹敌的强横气息忽然出现在我身前,我仿佛身处一个空气压缩机内,四周无尽的压力传过来,空间好似塌陷了,我张着嘴,大口的吸气,却怎么也吸不进去,肺部像被一只手死死的攥着。
尽管不是第一次感受天师的力量,但每一次的感觉似乎都一样,不管我是点穴境界还是识曜境界,天师的力量永远都是这样无可匹敌。
到这一刻,我再没有奢望能跟天师一战,心里唯一残存的念头是,拼命再多吸一口气,拼命再多活一秒钟,什么荣耀和自尊,在这一刻,轻易便被活下去的执念击败。
无尽的压力之下,我一口气也吸不进去,整个人处在窒息的边缘,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就在此时,四周那无尽的压力忽然一下子消失了,我猛地一口气吸进嘴里,因为吸的太猛,呛的我使劲的咳嗽,一边咳嗽还一边继续贪婪的吸气,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一直到喘匀了气,我才来得及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一抬头,我便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