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平休沉默许久,最终捋须一掐,果断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好!就依先生之言。”
一国丞相都要另留退路了,这不是小事,而是大的战略抉择。
这么大的事都能对对方言听计从,不仅仅是对于自己人的信任,也是对对方这些年能力的肯定和认可。
贾无群点头,目光闪烁之余,提笔蘸墨,又献一言给他看:惠清萍必死!
紫平休迟疑道:“先生的意思是,陛下依然要对惠清萍下毒手?”
贾无群颔首,写下预见:当今乃心狠手辣之辈,若有机会,夫妻之情岂能束缚,必下毒手,只因我以‘弑兄’之事警醒,令其暂有顾虑,日后惠清萍必自尽于牢笼,死因自然与当今无关!
紫平休明白他的意思,吴公岭要弄死惠清萍,又不想污了自己,自然是要让惠清萍出意外,惠清萍自己不想活了而自尽是最好的选择。想明白后,叹了声,“只要不是眼前弄得太过不堪就行,这种事,日后也没人会在乎了。先生提及此事,莫非还想保她不成?”
他知道贾无群不是废话之人,自从被缥缈阁拔了舌头后,说话不便,书写也麻烦,自然是更不愿废话了。
根据多年的交往了解,他怀疑贾无群关注惠清萍的后事另有想法,因而询问。
贾无群反问:我不想保,是否有人想保?
紫平休愣了一下,狐疑道:“惠清萍如今已是孤家寡人,连陛下都不想保她了,还能有什么人想保她?天女教,她是天女教的叛徒,落得这般下场,估计得击掌叫好,不杀她都是好的,岂会保她?宋国三大派,应该不希望陛下身边有其他修士势力存在。同仙阁虽然跟陛下走的近,但自身处境尴尬,应该也不会过多介入此事,也没有保她的必要。满朝文武,她也没有和大家建立起什么厉害关系,和她也没什么利益牵扯,事情过去后,非要保她也说不上。至于老夫,眼前能保她一命已经是尽力了,不至于再多求!至于她在修行界是不是还有其他关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贾无群提笔:看似孤家寡人,丞相却并未数尽她关系,她还有一结拜兄弟!
提及这结拜兄弟,紫平休瞬间反应了过来,脱口而出,“牛有道?先生是说那个你一直在高度关注的牛有道?”
贾无群颔首。
紫平休有点不太相信,“牛有道如今成了燕国紫金洞的长老,身居高位,影响力的确不一般。但他与惠清萍的结拜未免有些草率,说他会保惠清萍、会为了惠清萍耗费太大精力,至于么?两国之间的事,也不是他说保就能保的。”
贾无群落笔:天下风云的背后,说到底还是修士在左右,芸芸众生皆棋子。牛有道此人,非比寻常,手握不小势力,加之胸怀锦绣之能。他欲静,而风不止,岂会久居人下?倘若风云起,风云中人遍数,此人必不缺席!邵平波一代人杰,经略北州,却不识天时,又赴晋国碌碌,徒劳而已,丞相当引以为戒!
他以笔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暗示自己的舌头就是因为惹了那群修士丢掉的。
“看来先生对这个牛有道的确下了番精力去琢磨。”紫平休似有所悟的叹了声,但面有狐疑不定之色,“先生的意思是,要交好此人?”
贾无群:丞相身份,若曝结交迹象,为宋国所不容,必遭横祸,但可结善缘!
紫平休迟疑,“惠清萍?先生确定他会保惠清萍?”
贾无群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能保证,不过却提笔向他提及一事:灭赵之战,角湖之滨,为救王子而犯险,其险绝非做作,乃舍身取义之人!商氏遂啸聚大军抗衡燕国三大派,报之以忠!
紫平休沉吟道:“先生是说,牛有道会看重与惠清萍的结拜之情而出手?”
贾无群:权当再次试探其为人,便于斟酌紫府退路,若真乃义士,可备来日,来日若有不测,投于义士岂不好于无情无义之人,可保紫府长久些。
紫平休心中感慨,这位还真是不讲究什么君臣之道,先前让自己鼓捣人推翻了牧卓真,如今又要他准备好再次另投他人的后路,除了保紫府平安,其他的什么似乎都不在乎,令他心情颇为复杂。
他捋须琢磨道:“先生所言固然有理,可老夫实在是无法为他救出惠清萍,无能为力。”
贾无群:不用丞相出手,只需书信一封提醒便可。
紫平休犹豫不决,“我若留下书信于他,岂不是落下了把柄在他手中?”
贾无群:不具名,不提来路,只提醒。丞相只需牢记信中内容,以备来日核实,他若看重情义保惠清萍,丞相便足以与他结下一段善缘。若风云在即,便是雷霆将至,多谋后路不会有错。
“哦!”紫平休连连颔首,明白了,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真是不用担任何风险,的确可以试试。遂起身道:“先生所言,我记下了,若无其他叮咛,我这就去安排。”
贾无群摇头,表示没有了叮嘱。
紫平休临别又道:“对了,先生喜好河虾,我特意让管家觅了点鲜活的来,回头就给你送来。”
贾无群苦笑,又落笔留下几字:无舌,无味!
“唉!”紫平休遗憾长叹一声,知他对食物再也尝不出了什么滋味,亦少了人生滋味,无味人生又岂会在乎什么君君臣臣。
……
圣境,如其名,奇秀之地,加之人烟稀少,甚少人为改造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