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大周的国母,更是得不到善终……可怜我等的生母为了这不得善终的东西,落得毒酒一杯,白绫一条。”
“赫连端容,我等,此时多喊你一声母后吧。”
“数十年陪伴的恩义,我等记着,您放心的去,大周不乱,我等,也不欺负这个新来的皇后。”
“如此,母后,您慢走。”
说罢,四位皇子沉进了冰冷的潭水。
潭水里面哗啦啦的响,隐约可以看见无数倒钩的锁链,穿透了他们的琵琶骨。而在岸上的赫连端容,还是那般雍容的笑了笑,身形就逐渐消失……
“我儿,保重。”
她低低的唤了声,却不知道是说的谁。
…
………
………………
金陵城南方,不知道属于哪一州,不知道属于哪一城,甚至连是不是大周的地界都无法搞个清楚。
赫连端容按照国母的修行法门,把一身的威能都给了贾元春,用了做国母之前的些许能耐,燃烧,完全的燃烧,把自己送出了金陵皇城。
可是这里是哪里,她完全不知道了。
当然,她也不在乎,此时的她只想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夫君,你在哪里?”
“夫君,妾身知道你已经大薨,可是,为什么只带了钟灵儿?你我数十年的夫妻恩义,为何死不能同穴?”
“夫君,你忌惮端容,你不喜欢端容,你以为对不起端容,可是,妾身从来没怪过你,妾身,从不在乎这国母权势啊……”
赫连端容一身粗布的衣裳,脚下踩的也是农家女的草底鞋,她身上没有半点金玉的光芒,唯独灰白发髻上插着一根破旧的钗,是她唯一的一件饰品。
这根钗带了油光,应该被摩挲了许多年,但不是什么宝物,看木质,也不过是普通的梨花枝而已了。
她哀哀的叫着,眼睛在注视附近的景色,脑海,却是一轮轮的,显现出一生的事情来……
这里是一座山,瑰奇,却不壮丽,似乎只是普通的小山,她不知道是在哪里;脑海中显现的,却是她年轻时,得遇郎君,奇了怪了,一介农女得封皇后的事情……
“夫君,你压制妾身的娘家人,不让他们出将入相,何妨呢?有何妨呢?不是陛下的话,他们早就老死在了田野间……”
“夫君,你以为妾身爱的是那个十龙夺嫡,威压万古的君王,可是,妾身记得的,却是那小楚河畔,刚刚十龙夺嫡,一身鲜血,哭得好像大孩子一样的你……
夫君,你在哪里?夫君,妾身不要国母大葬,妾身只要和你同穴,妾身……”
赫连端容突然停了脚步,哀哀的叫道:“夫君,妾身,看不见了。”
她的脚步无法挪动,低下头,也看不见个所以然,然而她知道,她的双脚已经变成了石头,身子,也在逐渐的腐朽。
“夫君……”
最后的一声叹,低落得,仿佛谁也听不到了一般。
瑰美的山,有奇花异草,如今,又多了一个赫连端容,
那石质的雕像,苍老而华美……
…
金陵城,养心殿地底十万丈。
金陵城的下面是没有地龙的,但是有皇城城墙的禁制法门,还有卫城之间连续的禁制法门,所以地面只能挖掘百丈,没谁有本事能在地底自由通行。
可是,就在这养心殿的地底十万丈深处,有大殿堂皇,也有一个华丽的黄金棺椁。而在黄金棺椁的旁边,钟灵儿跳着洛水的舞蹈……
“洛水有佳人兮,愿为夫君盘发髻;
时日不可久兮,心无悔而梦随;
生同寝而窃喜兮,死同穴而目瞑……”
钟灵儿的身影越发黯淡,慢慢的变成细碎的光,散落进黄金制作的巨大棺椁里。
仔细来讲,应该是进入了棺椁里的尸身,那尸身的手上,紧抓的一本不成册的书籍里……
“这是怎么回事?”
外界的钟灵儿已经死去,但是,在一座漆黑、简陋的城池里,钟灵儿又再度出现。
她还在诧异,就看见了水英光悲怆的脸……
“赫连端容,你这是何苦?”
水英光抬头,一半的灵魄瞬间散碎,化作十分微妙的波动,竟然出了《子不语》的原创篇章。
他把一半的灵魄变成话语,诡异的传了出去……
“宝哥儿,骊山,赫连端容在骊山化成了石像,救她,在《子不语》里加上骊山篇章,救她!”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