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文人上任,都是在晨曦的卯时起床,辰时出发。
也就是说,在凌晨五点的时候起床,洗刷完毕,加上各种准备,七点会准时出发。
可是宝玉昨个歇息得晚了些,等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八点了。
陈长弓和钱谋国站在远处的高楼上,长袖飘飘,飒索寒风,看见宝玉终于出了厢房,面面相觑,又对视难言。
“不管怎么说,恩师,”
钱谋国干涩的道:“最起码咱们等到他起来了,这过不了多久,他肯定要去出发上任。”
陈长弓点了点头,略微转了个方向,看这北地朝阳笼罩下的天狼城景色。
“是我们来早了,咱们这儿日头上的晚,怪不得宝哥儿。”
闻言,钱谋国活动了下身子,就算他是举人,被极北处的风吹了一夜也耐不住,络腮胡子里的大嘴撇了一下。
“恩师,我看您从昨个就对宝哥儿大加赞赏,以咱们跟他的关系,直接登门讨要诗词不就得了,干嘛在这里守着?”
“要东西是需要还的,上次还了万两君子剑,这次为师拿什么宝贝还?”
陈长弓笑了一下,正色道:“为师给他送别,得到临别赠诗就是自然,算不上谁欠谁的人情了。再说了,宝哥儿的诗词如今可是万金难求,别说等上一夜,就算等上一整天,又算得了什么?”
钱谋国想了想,觉得恩师说的,还真他么的有道理。
能不欠人情就不欠人情,文人之间的人情,向来不是那么好还。
而且自从贾宝玉作出了《吟剑诗》、《侠客行》加持剑魂,诗才的名声是与日俱增,每天都要翻个倍数。
直到如今,说是万金难求宝哥儿的诗词一首,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钱谋国感叹道:“可惜了,宝哥儿是国公府嫡子,哪怕府上穷得吃土,都不可能出售诗词,要是寒门子弟……”
“要是寒门子弟,为师就算倾家荡产,那也要买上几首了了心愿。”
陈长弓接过话把,又叮嘱钱谋国道:“以后不许说贾府的半点不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你以为贾府辛苦维持的风光是为了脸面?错了,那是为了满门老小的性命。”
“如果宝哥儿到了贩卖诗词的份上,这世上的人肯定以为贾府大势已去,后果自然不用多说。”
“而且,有宝哥儿的诗才撑着,贾府也到不了那种境地。”
钱谋国点头应着,突然笑了起来,叹道:“这说来说去,还是宝哥儿的诗才厉害,咱们就多等一会。”
“何止一会啊,就算多等上三两天,那也是大赚的买卖!”
仿佛想到了特别开心的事情,陈长弓对日长笑。
…
宝玉刚出房门,北地冷极了的寒风就吹得浑身炸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爷,这儿不比青庐山,每天都比那边的寒冬更冷呢,您得多穿点衣裳。”
袭人追了出来,把大氅给宝玉披上。
宝玉笑了笑,见百多个秀才都在院内等候,也都收拾好了行装,但是秀才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疲倦的神色。
接连赶了一个多月的路,这里的气候又不怎么舒坦,可是难为了大家。】
想到这里,宝玉喊过来店小二,仔细吩咐了几句,随后遣散众人,只说休息一天,改日再走。
赵贵宁等人觉得奇怪,但是宝玉说的,他们全都肯听。
当下读书的读书,练习剑舞的就找了空地。
但是没过多久,店小二带着一应伺候的,送来滚烫的热水,又有好些个裁缝给他们丈量身材后,也就明白了宝玉的用意。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赵贵宁和百里鸣的感情好了很多,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在两个靠着的木桶里泡澡。
百里鸣顺手推开窗户,冲着外面喊道:
“多来几个人,把浴桶都搬过来!宝二爷体恤咱们呢,让咱们多休息阵子,一边泡着澡,咱们也对些对子玩耍。”
“嘁,百里兄你也忒小气了,宝二爷让裁缝给咱们量了身材,那是要给咱们做衣裳呢,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你就知道作对子玩,也不知道请咱们耍耍乐子?”
“什么乐子?”
“当然是纤纤玉手,共饮飘香喽!”
外面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不管是先前跟着宝玉的,还是后来改弦易辙的法道秀才,全都笑得欢快。
百里鸣立马红了脸,窗户咔的一下关了个大严实。
“一群不正经的家伙!我,君子!你们,粗鄙!咦?贵宁兄你要往哪里去?”
眼看赵贵宁擦着身子跨出浴桶,百里鸣的脸色就不好看。
赵贵宁挠了挠发髻,赧然笑道:“这个,百里兄,这谈诗论对,还是有美人伺候着舒坦。”
“你要挪用咱们的钱袋子?”
“当然不是!”
赵贵宁正色道:“前些日子宝二爷赏了我不少银子,够我喝顿花酒玩乐。”
“我也去!”
“不行,我是说——够‘我自己’喝顿花酒!”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百里鸣义正言辞,扯高了嗓子喊:“贵宁兄请喝花酒,好大气,同去!”
窗外猛然沸腾起来,赵贵宁一屁股蹲进了木桶,溅起了好大的一片水花。
“怂什么?走!同去!”
百里鸣去扯赵贵宁的身子。
赵贵宁恨不得把脑袋都埋进水里面,咕哝道:“百里兄,你可是君子,君子,我们才是粗鄙之人!”
“有花酒喝,当什么君子?”
百里鸣招呼一声,顿时大门被人冲开,十几个秀才囫囵把赵贵宁给拾掇好了,扛着就往外面跑。
临出门,赵贵宁喊了店小二,塞了点碎银,又吩咐了两句。
“贵宁兄,你可别小气了,想耍什么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