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出了荣禧堂,有王善保并茗烟在边上等着,见他走来,连忙上前说话。
王善保四处看看,低声说道:“宝二爷,我刚听到……”
“回去再说吧。”宝玉轻声笑道。
一路上,他微微眯着眼睛,感受新来的两道天降才气。行走间过了垂花门,回到碧纱橱的外间套房里。刚刚坐下,脑内熥的一声脆响,让他浑身的皮肤、经络、骨骼,没一寸不舒坦,没一寸不妥帖。
吐出一口淡灰色的浊气,感觉身体又有力了些。
青色纱帐从内掀开,露出林黛玉颇有喜色的俏脸来,问道:“点燃第七十五把文火了?”
宝玉点点头。
林黛玉就笑他:“也就你胡乱大气,竟然把两篇名动的都送给旁人。不过你也就这点好,人家真心对你,你呢,什么都不吝啬。”
宝玉夸道:“真真个聪明。”
他送诗词给贾代儒的事情,黛玉并不知晓,只是看他点燃文火就猜了出来。想来也是,要是他自己书写,没个四五日工夫,不消耗干净几次才气,根本写不出来。
他和黛玉闹了一阵,门外有袭人、晴雯端了午饭来。刚要吃,想起王善保先前,就让晴雯把王善保叫来,一起用膳。
“你刚听到什么?”边吃边问,不需要避讳。
王善保把贾雨村教育贾环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是老妖级别的,相当于举人文位,要是贾雨村不燃烧才气,还真发现不了他。
宝玉听完了,眼睛一眨,赞道:“好个贾三甲!听听,多大气。君子布局,当以天地为棋盘,以豪杰作棋子,坑人都坑得豪气冲天。单凭这句话,他贾雨村也算是个君子了。”
这是讽刺人呢,黛玉嗔道:“你得了两个君子名号,倒总把君子、君子的挂在嘴边了。恩师乃是三甲举人,他要不是君子,你说说看,什么才是君子?”
宝玉酸道:“三甲举人就是君子了?哪有这个道理?”
苦着脸儿,让黛玉再也装样不得,噗嗤一声,笑了个花枝乱颤。
宝玉跟着笑了,让袭人去铺了纸,又让晴雯去磨了墨,略微一想,只写了一个字。
孤。
骨力劲建,已然有了些许神韵。
他满意点头,把写着‘孤’字的造竹纸揉吧了,塞进桌上的香炉里。
品行高洁,曲高和寡者,是为君子。
但是很显然,不管是他亦或是贾雨村,没人想做这样的君子。
…
…
有贾政开口,东西两间店面很快就铺展开来。
西城居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最多是个富商大贾,店面依地段不同价值各异,而在东城有府邸的,最低也是正四品的京官职司。当然,也有那五品的实权外官府宅,比如尚宝卿之流,而这等外官,已然不是官衔品级所能辖制的了。
在东城,你可以开店,可以行商,但是,必须要多数人的认可。哪怕有大把银子呢,人家不想你在这行商了,转眼就是猪狗,宰杀割肉,放血活人。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荣国府的荣炳,还没落到这般下贱的地步。
宝玉先去西城,有晴雯、麝月一路服侍,王善保随行保护。本想让袭人出来透透气,可袭人说房里不能没个管事的,也就留下。他把茗烟和李贵留下了,让袭人尽管使唤。
袭人是个会妥事的,妥事就要忍着委屈。他宝二爷见不得袭人受了委屈,只吩咐茗烟看好邢夫人、赵姨娘那边,特别是贾环,别趁他不在,跑到自己屋里装象。他不担心贾雨村,但是贾环,明显是个有点扭曲的孩子。
熊孩子嘛,揍了就是,里外还有李贵,揍不死人。
出了东西两城夹隔甬道,就是西城的六马大道,比起东城足够十二车并行的大道来,六马大道也算不得什么。宝玉顺着桥梁过去,没多久,看见了自己的店面。
巧了,就在王商人的粮店旁边,六马大道上一等一的门脸。宝玉一展雀金裘大麾,大麾尾巴上的孔雀眼儿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去。王姓商人被他惊过一次,再看他满身的富贵荣华,掰着肥油厚嘴唇把家丁们往边上赶,跟两行迎宾客似的,把进店的百姓们伺候得那叫一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