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孝和有些想笑,又有些替翟让难过。
堂堂瓦岗之主,却没培养起得力的继承人,大概用不了多久,他的影响力就会被李密彻底抹去。
就在这时,忽然翟宽打了声呼哨,柴孝和还没明白过味来,忽然间那些外圈翟家人在翟宽的带领下同时勒住坐骑,把柴孝和三人的去路拦住。
柴孝和到底也是允文允武之人,连忙勒住缰绳,没让自己的马撞到对方马上,随后问道:“翟大,你这是作甚?”
翟宽的两眼充血,脸上汗珠混着沙土,泥水滴滴答答落下。
他死死瞪着柴孝和,手中紧握着马槊,“这件事不对!”
柴孝和愣了一下,随后附和道:“这事自然是不对。
咱们回去禀明魏公,请魏公为翟头领做主。
这笔帐记在李渊头上,将来破了长安得了关中,咱们灭了他满门!”
“我是说,这事是你做的!”
“什么是我做的?
翟大,你莫非气糊涂了?
说得话怎么颠三倒四,一句都听不懂。”
翟宽的牛眼紧紧盯着柴孝和,握马槊的手臂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少说废话!俺脑子不中用,不过也不是木头疙瘩。
这一路上俺琢磨明白了,若不是你撺掇俺弟去守山口,就不会遇到那些骑兵。
遇不到他就不会死,你敢说不是这个道理?”
柴孝和哑然。
他出身大隋官场,乃是靠着一身本事一步步挣的前程,在大隋那种官场环境中,既要做事立功,还要防着同僚谗害皇帝发疯,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能在那种泥塘一般的环境中杀出来,就足以说明他是个人精。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算是基本本事,所以当翟宽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以为翟宽真的看破自己心思,心中确实有些慌乱只不过表面上看不出来。
没想到,翟宽却是用浑人的道理,看穿了自己的计谋。
搞得柴孝和有些哭笑不得。
翟宽举起马槊指向柴孝和:“是你劝着阿弟与你抵挡李家援兵,为何如今他死了,你却还活着?
你平日里就看我们兄弟不顺眼,总想害了阿弟性命是不是?
这些人是你勾结好的!是你给他们通风报信!李密、你还有你们这些,都不是好人!”
他的马槊指向了徐师仁和孙长乐:“你们一个是任城大侠,一个是又名的飞虎将,刚才为啥跟着跑下来,不去帮着俺弟弟打仗。
你们三个一起上,谁都不是对手。
你们故意的!故意看着他去死的!”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烈,不过声音则越来越颤抖,人也显得有些癫狂。
“你们这帮白眼狼!当初阿弟就不该收留李密,不该让你们入伙!你们夺了他的位置,夺了他的基业,如今又要谋他的性命!我要杀了你们,给我兄弟报仇!”
一干翟家人听翟宽这么说,也都握紧兵器。
柴孝和看着翟宽,却是神色不动,只冷冷一笑:“翟大,某这里有三句话告诉你。
第一,翟让是死在战场上,要怪只能怪敌将不能怪自己人。
第二,瓦岗能有今天,都是魏公之力,和你们弟兄没关系,瓦岗更不是谁的私产。
第三,你的手抖成这样,便是杀鸡都费劲,又能杀得了谁?”
一阵阴森的笑声自柴孝和口内发出,笑声中的杀气便是白痴也能感受的到。
徐师仁、孙长万已经各自握起兵刃,柴孝和则回头看了看,淡淡的说了一句:“手脚利落些,别让李家的人马追上。”
随后便举头望天,不再观看战局。
怒骂声、喊杀声以及战马嘶鸣声骤然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同一旗帜下的两军火并同室操戈。
方才还并肩逃命的袍泽,这时候便白刃相向互相杀戮,谁也不肯留情荣让。
柴孝和则发出一声长叹,自言自语道:“愚者到底是愚者,我若是你就把这话留着,同秦琼、徐世勣那干人去讲,而不是在这里说。
翟氏兄弟虽为无谋匹夫,但是一手创立了瓦岗寨,于天下有大功。
李家的人今日杀了翟氏满门,罪莫大焉。
等着吧,不管你是三头六臂还是神仙下凡,都敌不过瓦岗众将的怒火。
我倒要看看,你能打的了几员将,又能胜得过多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