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志,让天下太平的梦想并非人人都有。就在徐乐带领部众倍道而行,试图尽快终结乱世还天下太平的同时,当世两位枭雄却紧锣密鼓排兵布阵,誓要以英雄豪杰的
血肉浇灌中原大地。邙山又名北邙,位于黄河之南洛阳之北,为秦岭余脉,山势连绵数百里。虽然主要为黄土丘陵,且缺少险峻高峰,但依然是洛阳北部最大的屏障所在。因其风景秀丽地势更是得天独厚,按照堪舆之术判断,正是可以庇佑子孙遗泽后代的龙虎地。是以自古以来,无数帝王将相都以北邙为营建陵寝的首选,邙山上单是帝王陵墓就不下二十余
处,至于将相豪杰墓穴就更是数不胜数。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说得便是这北邙埋骨者大多来历不凡,凡夫俗子即便埋骨于此,也未必能够拥有墓穴,很多时候只能作为一抷黄土与草木同腐。事实上埋骨于此的无名勇健并不在少数,昔日高欢、宇文泰邙山大战,双方出阵兵力近二十万数。连番厮杀尸骨盈野,直到大隋建立,依旧有牧童会发现昔日战阵残留刀
枪、旗帜乃至骸骨。现如今类似的局面再度上演,只不过交战的双方,从高欢、宇文泰换成了另外两位枭雄。
论及才具名望,或许这两人并不能与昔日东、西魏的雄主相比。但是论起对于天下走向的影响,以及战斗的惨烈程度,却也未必就逊色到哪里去。新近火并骁果声势无双的瓦岗健儿,对上了虎踞洛阳,挟幼主以自雄的王世充。一方面希望以强兵猛将一鼓作气夺取洛阳,控制整个中原。另一方面则誓死也要保卫自己
千辛万苦获得的利益,绝不能让瓦岗凭空占去便宜。瓦岗军固然善战,王世充亦非不知兵的庸才。他以胡人身份能够得到杨广信任,如今更是夺取了整个洛阳的权柄,又怎会是等闲之辈。他虽然已经向李渊求援,但也没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李唐兵马之上。多年宦海沉浮疆场搏杀,让他早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乱世中人心难测,在生死大事面前便是至亲骨肉也信不过更别说外人。李渊不管
是否应允出兵,都不足为恃,真正靠得住的唯有自己。是以他并没有把希望都放在李渊身上,而是早早就做好战备,准备靠自己的力量与瓦岗军正面交锋。李家肯出兵最好,不能出兵自己也必要和瓦岗血战到底,总不能白白
送上人头。自古来守城必野战,洛阳城虽然城高壁厚,但是自古至今也多次易手,困守孤城注定死路一条。是以王世充选择了主动出击,以麾下精兵两万出城讨战,屯兵于邙山脚下
,与来自滑县的瓦岗军形成对峙。这样就等于是把拳头放出去打人,不管能不能打得到,总归是好过支起胳膊被动挨打。而李密方面,则是以大军十三万沿邙山布阵,军队驻扎于山腰、山顶以图地利,做出随时可能扑击而下,一举踏平王世充的态势。但是自从两军布阵完成之后,虽然冲突不断,但是烈度始终不大。都是小规模冲突较量,胜者固然不能借势突击一战奏功。败者也不会战败一次就损伤元气,失去再次交锋的能力。双方就这么在邙山防线上,
形成了僵持的态度。瓦岗到底不是正规军,即便是李密成为瓦岗之主后努力在修正原先的一些错处,但是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是以这支军队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像极了响马武装,而不是争霸天下的虎贲。十几万大军的联营气势是有的,可是营盘扎得松松垮垮,彼此之间也谈不到支援或是彼此援护。而是按照大家的心性以及军头之间亲厚程度安营,有的营盘离得近,有的就距离甚远,彼此之间戒备之意甚为明显。而整个营盘的布置中,更是有意把骁果军放在外圈,瓦岗的根本部队放在内部拱卫中军,显然是对这支被强行兼
并的武装并没有多少信任。若是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瓦岗军的营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波纹图案,一层层向外延申出去,而整个波纹的中心,便是一顶金顶皇罗帐,这便是昔日曾得杨素亲口夸奖,
又为杨玄感出谋划策,险些掀翻了大隋天下的蒲山公李密所居之处。也是这十几万大军的中枢所在,所有军令都是自这里下达,再由下面去执行。这顶帐篷格外高大奢华,其高有两丈开外,大帐顶端为一尺五寸鎏金宝顶,其尖端锋锐若矛直刺云霄。帐篷上下皆用杏黄色贡缎覆盖,顶盖缀有藏绿流苏,中间以柳编为
窗,用百余条细绳曳住,门帘与立柱皆以金纸裹覆,在太阳的照映下光芒闪耀。
大帐外,则是数十名长身大面虎背熊腰的锦衣护卫,手持仪刀燕翅排开肃列而侍。单以这份威风以及仪仗论,时下的李密已经不逊色于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阀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事实上他这顶大帐正是昔日杨广东征高丽时所用,辽东战败大隋军马死伤惨重,杨广宁可拼掉大批将士性命,也要把这顶代表天子威仪的帐篷夺回,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再居御帐亲征辽东雪耻。只不过风云突变,这份雄心壮志化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