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环总署。
顶层。
处长办公室内,葛白走进办公室后,一言不发的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伸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张停职信,随手一撕,唰唰唰,撕成一把碎片投进脚边的垃圾桶。
处长葛白没有说话,可跟在身旁进门的中环署长“查尔斯”,却在“亨利”把门关上以后,双手撑在处长办公桌前歇斯底里,大声咆哮。
“FUCK!”
“FUCK!”
连续三声英式骂娘以后,查尔斯才出声喊道:“处长!这群黄皮华人太嚣张了!”
“我们为什么要对一个殖民地的落后民族让步!”
“喔?”
“那该怎么办?”
处长抬起头问道。
查尔斯面目狰狞,语气决绝:“下他们枪!撤他们职!不服全部枪毙!“
这位搞不清楚状况的中环署长,既没收过钱,也不了解港岛现状,说起话来倒是很硬气。
警务处长却只是冷笑一声:“yes,ok,没问题。”
“我现在派你去下他们的枪!你去啊!”
“你去啊!”
警务处长站起身,掀开窗帘,指着正在走出总署大门,乌泱泱的一群人影喊道。
查尔斯一下表情定格,陷入沉默。
不说大国博弈的政治局势,就是只看港岛一亩三分地。
现在全港华人警员就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爆的火药桶,你有种去收钱,有种去撤职,警员就有种再派一辆油罐车出来炸你署长,处长的配车!
你别忘记了,昨天廉署专员才被炸死!而廉署专员除了不配枪之外,级别地位一点都不比警务处长低!炸你根本不用商量!
查尔斯作为刚从军方转业的上校,脑袋耿直,一时想不到这点不奇怪,可葛白处长能想不到吗?
葛白在港岛担任警务处长已经多年了。
他深知当华人低头的时候,就是一个个听话的劳工,能帮他们赚到很多钱。
可当和华人开战的时候,港岛就是一座危机四伏的城市。
说到底,这里不属于他们,而属于华人。
葛白想到这里,不禁抬起脚,用力剁剁脚下的地面,心中颇有感触。
何况,他原本也是金钱帝国的一员,做事一向都是审时度势,追求利益。可不会怀着一定要打垮金钱的心,有时候退步会退的更加干脆。
华人警员要赢就给他们赢,要斗就让他们!
而查尔斯也不是傻瓜,在葛白处长一通训话以后,倒是明白眼下局势了。
可他懂归懂,但是并不甘心。
亨利则站在旁边,一直都不说话。
因为这里没他说话的份。
他不知道是葛白、查尔斯两人都对他已经心生不满了。
……
“庄爷。”
“您可真威风。”
庄世楷在两百名华人警员们的簇拥下,走出中环总署大门。
猪油仔早早等在门口,看见庄世楷带人出来,连忙递上一根香烟,掏出火机想替庄世楷点着。
但是庄世楷刚刚抽完雪茄,嘴巴有些干涩,收下香烟后,抬手拒绝火机,将香烟收入怀里。
“过奖了。”
“替洛哥做事而已。”
庄世楷放下手,看向猪油仔说道。
他一个收烟不抽的动作,既给猪油仔面子,又合自己的心意,处理的非常到位。猪油仔也不介意的收起火机,转而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人和人做的事是不同的,庄爷做事就是漂亮!”
猪油仔这句话夸赞不是吹捧,而是真心实意的敬佩。
他给庄世楷打电话的时候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庄世楷以高级探长的身份,去找警队高层聊聊,看看能不能帮洛哥求来警队高层的支持。
大不了低声下气,多花点钱,总归要把洛哥给保下来。庄世楷作为洛哥的头马,也有替洛哥“跪”的职责。
就像小弟惹下麻烦,大佬要背锅一样。当大佬逢凶遇难,小弟也有责任跪下求饶。
可庄世楷是什么人?他没有跪,也不可能跪!一个电话打出来,直接带着全体华人警官来找警务处长谈判。
这不是求饶。
是施压!
一分钱没花!
做出最威风的事!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庄世楷敢想敢做了。
洛哥或许都只是想一想,根本做不出来。
而庄世楷敢这样做的原因,一是知道时代局势,明白鬼佬不敢动他,二是想试试自身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在洛哥不在的情况下,他的影响力就是警队中华人第一!这里面继承洛哥一定影响力的因素,但更多还是自身积累的威望。
假如某天洛哥一走,庄世楷就能自然延续他的影响力,成为警队华人“话事人”,拥有最强的号召力。
就算洛哥重新出来,经过这天以后,与他的号召力也就只剩五五开了。
因为庄世楷今天一战成名!
华人警官跟着他赢,他们都会认为他还能再赢!
“仔哥。”
“去接洛哥出来吧。”
“这时候相信廉署也该放人了。”庄世楷没有沉浸在吹捧当中,拉开车门,出声朝猪油仔讲道。
而当初“仔哥”,现在也仅仅是“仔哥”了。
只见“仔哥”一幅小弟模样,点头哈腰的讲道:“是是是,庄爷,我马上去接洛哥。”
“嗯。”
“我先回警署办公,下午再带着兄弟们给洛哥接风洗尘,洗洗身上的晦气。”庄世楷交代好事情,随意摆摆手,坐进轿车,啪的一下把车门关上。
这次由于是来率众示威,庄世楷并没有开跑车,而是开着九龙警署的一辆公车。
“轰隆隆。”
猪油仔看着车队驶去,眼眸里恭送庄世楷的神情,就和当年恭送洛哥上位“总华探长”时一模一样。
庄世楷则是单手开车,握紧右手,眉宇间得意飞扬。
他有点享受这种号召全港警队的感觉了。
不!
是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这就是大权在握吗?”
“要是能一样拥有就好了。”
“这样我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庄世楷突然松开手,长吐口气,平复好心情。
他的野心变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