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看了看天,说道:“家里都是长柄伞,带着太麻烦,我们就去转转,下了便回来。”
沉默中,我看着依偎着姑妈的安沐,心中阵阵发酸,她这次回来性格大变,却依旧无比脆弱,我痛恨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事情不加判断的指责,对安沐是,慕青更是……
此刻,我有一种想追上安沐,梳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的冲动,她却已经陷入到黑暗之中,然后将最伤感的背影留给了我,仿佛告诉我,所有过去的一切错事,终将化作不可逆转的河流,远去在岁月中。
我登上屋顶,任风呼呼在耳边呼啸着,有些看不透的盯着屋后的那条河流,我知道我做错的太多,可是到底什么才能让我救赎,还岁月一个漂亮呢?
我无法确定答案,便这么头疼欲裂的在风中站立着,夜却忽然黑的深不见底,连屋后原本依稀可见的轮廓,也陷入这黑夜之中……雨终究如我所料,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下来,在风中艰难的抽完一支烟后,我该回去了,而我的梦想,却深深的陷在这条流淌着虚妄的河水里,被寒冷的冬天冰封……
……
在屋子里等待了片刻,依旧没有听见安沐与姑妈回来的声音,我再也按捺不住,分别拨打了安沐与姑妈的手机,却发现全都搁置在了家里,雨丝越来越密,我不愿再耽搁,拿起两把伞,走出了家门。
因为并不是旅游旺季,加上雨夜的寒冷,整个景区随着黑夜陷入到沉默之中。穿过明亮的商业街区,我开始往并不平坦的小路走去,黑暗中,我只能借助手机闪光灯的光线,一步一滑的朝前走着,刚走出街道几百米左右,手机忽然提示电量过低,然后在坚持片刻后,便直接关了机。整个世界瞬间被黑暗吞噬,远处街道上渐渐熄灭的灯火,愈发加重了黑夜的肆无忌惮,我有了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死亡压迫感。
我回过头,又朝路的前方看了看,尝试着走了几步,可是在山体围绕的四周,没了灯光的探路,瞬间仿佛失明了一般,看不清脚下的路,滑动的次数频繁加多。
这种压迫感让我忽然想到了顾城的一句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就在我频频摔到,陷入到疼痛中时,远处的河面忽然闪过一丝亮光,我起初以为自己花了眼,产生了幻觉,片刻它越来越真实,我带着兴奋拄着伞站起身来,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直到它从我身边流过时,我才真真切切的看个清楚,它是河灯。
水流的速度似乎很快,亮光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远去,河水被色彩各异的河灯映照的五颜六色,而我也在这微弱却可贵的光明中,重新找到前行的勇气,顺着河灯飘来的河岸,继续向前走着,然后在风雨交加中,呼喊着安沐的名字。
随着河灯的越来越密集,我的呼喊声终于得到了姑妈的回应。
……
顺着河灯漂流的河岸又走了二十来米,我终于在一片较亮的火光中,看到了向我招手的姑妈,和蹲在地上放着河灯的安沐,在燃烧的火光中,她没有表情的看着顺水漂流的河灯,可我却很想知道,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加快步伐,走到姑妈身旁,撑开了两把伞,给她们遮住片刻不歇的雨水。
安沐好似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却又好像是我的错觉,于是,我有些恍惚,岿然不动的立在风雨中,等待着她再次转过头来。
“傻小子,手上拿着两把伞,怎么不撑上,你看你鞋袜、裤子都湿了,真遭罪!”
“路滑,便没打,怕伞摔坏了,找到你们还让你们淋雨。”
姑妈心疼的看着满身泥泞的我,拿纸巾帮我边擦边说:“再等会儿,还有一些就放完了,待会回家你洗澡,姑妈给你洗,早上就能干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看到姑妈趁安沐没有点火的空隙,抽出纸巾擦掉了她脸上的水滴,可我也在这个空隙,看到了那纷纷落下的雨水,打湿了安沐黑色的长发,打湿了她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的脸庞……
“小辰辰,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心绪复杂的摇了摇头,看着情绪完全与白天不同的安沐,然后看着欲言又止的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