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沉默的我忽然跳起来,问道:“为什么,姐你喝醉了?”
“我想去东北找他,我想听他声音,我想他……”
“你真不觉得自己傻么,这么多年,他要是真喜欢你,早回来找你了。”
就在我扯着嗓子吼叫时,安沐却平静的问了句:“Anna,如果可以,能说说你的故事吗?”
Anna很幸福的笑了笑,这或许是她最乐意回想的甜蜜忧伤。也许是和安沐聊得交心了,这也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听她说起过去发生的故事。
她轻轻燃着一支烟,稍稍吸了一口,许久说道:“当时这边没拆迁时,离酒吧有半站路的样子,有一所省艺校,那里的学生是酒吧的常客,而我当时只是从新疆老家出来的流浪歌者,在这边酒吧的一个驻唱。听学生们说,他们的课程一般都在上午进行,下午的时间是由自己支配。因此他们一伙学生常在下午时分来酒吧喝酒,他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愕然道:“你在20来岁的年纪时,就犯了花痴?”
安沐朝着我大腿上来了一下,用唇语道:“少贫嘴!”
Anna并没有介意,掐灭烟头继续说道:“他们每次来喝酒都坐在靠近吧台旁的那张桌子,然后海阔天空地乱聊一通。他们谈话的内容非常有趣,常常逗得吧台的女服务员们忍不住跟着笑。他却从来不笑,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一根一根地抽烟。感觉上完全不像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倒像三十多岁、有经历的沧桑男人。”
继而,Anna脸泛红晕继续说道:“也许是他的忧郁,也许是他的寡言少语,我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奇。”
安沐给Anna倒了一些啤酒,递了过去,却并不急着催她。
“我第一次看人弹吉他失声痛哭,便是他。他的嗓音天生带着一种忧郁,而我看着他哭,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像落雨的天空一般,升腾起一种淡淡的忧伤,那时候感性的自己,真好!”
“嘈杂的音乐声实在是令人恼火!”我牢骚道。
Anna又点起一支烟,却没继续抽,接着说道:“或许是命中注定无缘,我甚至没有和他合唱一次,他便因为家中变故,从此没有再回来……我问遍了所以学生,可是都没有结果。于是,我一直在这儿没离开过,在这酒吧即将倒闭时买下它,生怕他会回来。”
“现在通讯那么发达,找一个人真的那么难吗?”安沐微微痛苦的问道。
Anna不确定道:“可那会儿不发达啊,我根据他在校留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乡,可惜一无所获,当地派出所说,许俊这个名字可能是他在学校的曾用名,或者……他后来改了名字了吧。”
“他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吗?你怎么确定他爱过你?”我心疼的看着Anna,极力控制自己情绪问道。
Anna双手掩面,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许久才恢复平静道:“他给我留下一本吉他谱,用极其潇洒的字体,写下:当往事与时光擦肩,我不知道,岁月留给了我多少的眷恋 ,时间帮我隐藏了爱上你的秘密!”
我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有些受不了,于是故作轻松道:“这许俊逼格真高,真是个文艺范,要是当时普及数码,估计你肯定狂拍一通。”
Anna咬着嘴唇看着远处,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她声音颤抖且充满遗憾的说道: “我很想在他话的后面加上一句,可是想了这么些年也想不到……”
一旁的安沐,不加酝酿,几乎脱口而出道:“等待是一生当中最美的苍老!”
Anna好似受了巨大的震撼,眼眸写满的是言语无法表达的激动。她和安沐彼此静静地望着对方,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似曾相识,却都默不作声……
安沐说完这句话后便沉默不再作声,Anna倚靠在卡座上,回忆着过往,幸福的从笑到掩面痛哭。
我再也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走到窗前托着下巴,试图让广阔的视野消散我的痛苦情绪。看着远处霓虹交错,嘈杂的人群,我有些失望了,因为我看到的那条‘河流’不再汹涌澎湃,像幸福奔去,而是平缓向前,不起波澜,像极了经过等待而苍老的爱情。
我抬起一只手,假想掬起那条真实存在的宁静流动,从手指流散心中,让灵魂的柔软与之律动。可是……这又是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失望的收回手,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是将这个幻想深埋在心中不去触碰,这样幻想就不会质变成折磨人的欲.望!
……
看着窗外黄昏灯光中的光影,我疲倦的靠在了墙上上,直到抽完一支烟,才重新走到吧台旁。
安沐和Anna的聊天还在继续,可话题似乎比刚刚还要沉重……
“如果你找不到他,他已经成家该怎么办?”安沐依旧平静的问道。
Anna好似收到了死亡的请柬,面色惨白道:“我想着将来的某一天,若他真找到了生命中赏心悦目的另一半,终于离开了我,我会狠狠大哭一场,然后把这记忆好好封存珍藏,而那一天,心里的爱也该山穷水尽了。”
安沐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能把他当成最美的邂逅,直接划到往事的领域。”
“如果他平安的活着,哪怕我再孤单,那么我一切都好!”
我再也忍不住,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任从嘴角溢出来的冰冷酒液灌到领口,流到身上……然后仰头看着头顶那片再也承载不了我情绪的灯光,眼角传来一阵阵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