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欣有了身孕,让小家庭多了许多幸福的期许。
●高建国酝酿已久的技术革新,却被李浩南提前公布,高建国反倒成为剽窃者。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安国庆,突然发现了自己最痛恨的高建国居然还活着……
一
李佳欣正在接受急救,高建国焦急在病房门口“面壁思过”。他右手摁在墙上,轻轻地用头磕墙,要不是身在医院,他真想把自己的头狠狠地撞到墙上,撞得头破血流。听了事情的经过,岳芳英狠狠批评了儿子几句。
病房门突然开了,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面露笑容道:“恭喜啊,高太太怀孕了。”
“什么?您说什么?”岳芳英一把抓住医生激动道,脸上又喜又惊。
医生突然收起笑容,郑重道:“你们也太大意了,病人已经怀孕一月有余了,怎么能让她受刺激呢?”
高建国这才反应过来,过来问道:“您是说佳欣她怀孕一个多月了?”
医生点点头。高建国又接着说道:“我只是听到她说最近老是犯困,想睡觉,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大夫,我可以进去看我妻子了吗?”
医生严肃道:“可以,只是要注意言辞,尽量不要刺激她。她的体质比较弱,你们要好好注意……”
没等医生说完,高建国已经冲进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李佳欣一看到丈夫进来,立刻别过脸不看他。高建国却是满脸堆笑地走过去,坐到了床边,一把握住了妻子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一边讨好地说道:“佳欣,你还在生我的气啊?你知道吗?你怀孕了,我们要当父母了。”
李佳欣慢慢转过脸,泪流满面地说:“我以为你会觉得我们的孩子是个负担呢。”
高建国深情地望着妻子,笑呵呵地说道:“佳欣,我怎么会这么想呢?你知道吗,我是想解决好了再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但是我欠了安慧却是个事实,这笔账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才准确。如果她过得好我会释然,但是她过得不好,所以我有无限的负罪感,我背着这份沉重的愧疚,都不知道要怎么好好生活下去了。”
李佳欣啜泣着说:“你认为我的心里容不下安慧和你的过去,对吗?”
四目相对,高建国温柔道:“爱情就是这样的,我们要共有、仅有彼此,我可以理解。”说着帮妻子擦去了泪水。
李佳欣停住了哭泣,撇撇嘴坚强地说:“建国,你太小看我了,我既然跟你分享了你的过去,心里就是坦坦荡荡的。安慧是你曾经的一部分,我从来没想过要把她从你的记忆和生命中抹去。我们是夫妻,应该坦诚相待,共同承担,不是吗?”
本是去安慰佳欣的高建国,此刻却被妻子的通情达理感动得一塌糊涂。他们彼此紧握双手,深情款款地相互注视着。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的岳芳英,脸上先是出现激动的笑容,渐渐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很快,安慧接到一封信,里面只有一个地址。因为是简体字写的,她以为是跃音约她,于是来到了“老北京饺子馆”。
店内一个客人都没有,进门的第一张餐桌上已经放好了两副餐具,青花的小碗,白瓷的浅碟,暗红色描金的筷子安静地躺在筷架上。桌子正中大大小小的瓶子装着各种调料,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虽然有些意外,安慧还是慢慢地坐到了客座上。不一会儿,一个人端着两盘饺子从后厨出来,正是白色大褂、红色围裙的岳芳英。
一看是岳芳英,安慧猛的站了起来,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岳芳英望着她,露出几分微笑,摆好饺子盘,挥挥手说:“安慧,坐吧。”看安慧还在发愣,她又补充道:“坐,坐下。”
岳芳英麻利地给安慧的碟子里倒了一些醋,夹过去几个大饺子,又递过去几瓣剥好的大蒜,微笑着说:“吃吧,我亲手包的。”声音中却丝毫不带笑意。
安慧定定神,慢慢拿起筷子,看着青花小碗里的大饺子,她突然想起了远在北京的母亲,鼻子有几分酸楚。安慧蘸着醋吃了一口饺子,又拿起蒜咬了一口,一股熟悉的老北京味道涌上舌尖。看着几个圆滚滚的饺子与小碟里的醋泡在一起,她想起在北京时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饺子的时光,眼泪禁不住流出来。
大概是被安慧的泪水感染,岳芳英原本僵硬的笑容温和了许多,她开口道:“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我很久没吃过饺子了。”安慧哽咽着说。
“那就多吃点。”岳芳英继续剥着蒜,往安慧碗边放。
安慧接过蒜,点了点头:“伯母,谢谢您的饺子。您今天约我来肯定不是单吃饺子,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岳芳英没想到安慧这么直接,于是放下了手里正在剥的大蒜,叹了口气说:“安慧,我跟建国在香港的这些年,我觉得十分漫长,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这其中发生了很多不得已的事情。我知道你和建国以前的感情。这两天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他认为他亏欠了你,他确实也欠你一个解释,但是安慧,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伯母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原谅他,但是我希望你们都快乐地生活。”
安慧低着头,缓缓地咀嚼着,眼泪依旧不停地掉落,声音沙哑地说:“伯母,我和建国的事儿让您跟着操心了,但是很多事情,我一下子没有办法从记忆里删除。也许是我的错,风景变了,我的心却留在了原地。我需要时间,对不起。”说完放下筷子,给岳芳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走出餐厅,泪水还是无法遏制地往外不断涌出。看着刺眼的阳光发出的七彩的光圈,她突然走进街角的一个电话亭,摸出一枚硬币,投入了电话机,直接拨通了那个久违的号码。
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喂?……”
安慧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跟母亲说,但嘴里呜咽着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来,牙关打战,强忍住内心的痛苦挂断了电话。
二
几天后的上午,高建国再次来到安慧的住处,没想到她已经离开香港了。高建国心里有些许失落,但生活还要继续,他还是很快回到了厂里。
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黑黑瘦瘦的人正在接电话。高建国隐约记得这人叫阿灿,刚来不久,也是在寮屋区长大的,经常跟着阿雄在一起。他怎么会在自己办公室呢?高建国有些不高兴,刚想开口,阿灿就递过话筒小声说:“老板,是深圳的王老板。”
高建国拿起电话:“是我……王老板您放心,这批货一定按时送到……”放下电话,阿灿已经不见了。
敲门声响起,高建国说了声:“请进。”
阿雄走了进来,低着头往办公桌上放下一个东西,支支吾吾地说:“建国,抱歉!明天我不能来上班了。”
高建国一抬头,发现桌上的竟是一封“辞职信”,连忙问道:“为什么?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
阿雄咳嗽几声才接着说:“建国,其实我有这个想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前段时间我还没有考虑好。现在厂里的情况都很好,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可以安心辞职了。”
高建国放下手中的文件,坐直身子,正色道:“辞职?阿雄,是不是我亏待了你,你对我有任何不满随时可以提出来。”
阿雄镇定道:“不,建国,你别误会,正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我,让我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可我不能总跟在你后面,我也想有自己的事业。”
高建国立刻说:“当初开电子厂的时候我就说过,要给你股份,现在我随时可以兑现我的承诺。阿雄,你是我的好兄弟,当初有难同当,现在有福当然也要同享,你不必离开公司。”
阿雄摆摆手说:“建国,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给我工作也好,给我股份也好,这些东西都是你给我的,没有一样是我自己打拼来的,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不算个真正的男人。”
高建国站了起来,恳切道:“阿雄,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几年没有你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这是真心话,你为电子厂做的贡献我全部看在眼里。我打算把公司的项目再往前推一步,让我们的电子厂能研发新技术,开发自己的产品。我本想着我们俩一起去干这件事,一起去调研的。”
阿雄双手摁在桌上,正色道:“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了。我对阿芳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想辞职,自己去做一番事业,让阿芳相信我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高建国恍然,脸上露出笑容说:“我希望你不要介意阿芳的态度,早晚阿芳会被你的真情打动。”说着来到了阿雄身边。
阿雄诚恳地拉住高建国的手臂,说:“以前我确实因为阿芳钻过牛角尖,不过这一次不一样,我这次辞职并不是一时冲动,我仔细想过了,我希望能够给阿芳有安全感的生活。”
“但这和你辞职有什么关系呢?”
阿雄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建国,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我真的不想阿芳再受任何伤害。想想以前,在寮屋区的时候,阿芳是个那么单纯活泼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变了,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高建国想起了之前阿芳的遭遇,怔怔地有些说不出话来。阿雄接着说:“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阿芳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我必须证明给阿芳看,我可以真正给她幸福。”
从阿雄有力的声音中,高建国感受到了这个一直有些不懂事的兄弟开始变得成熟、有担当了。他感动地说:“阿雄,你是真正的好男人,阿芳一定会看到你的真心,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再勉强,以后任何时候,只要你想回来,随时欢迎。”
接受了阿雄的辞职之后,两人相约到市区一起吃顿饭。吃过饭,互道珍重。高建国独自来到了“香港电子业协会”。办公楼普普通通,但高建国已经来过好多次了。虽然电子业是新兴产业,但他始终相信这个行业前景广大。
敲门进屋,五十出头的杨会长正在办公室里写着东西,一抬头看见高建国,立刻面露喜色,起身道:“原来是高老板,快请进,请进。”
高建国满怀尊敬地鞠躬道:“杨会长好!您叫我建国就好了,不用客气。”
杨会长笑着说:“建国,你的那篇分析报告我看了,分析得很透彻,见解也很独到,对现在的中小企业发展很有启示啊!”
“会长,您真的觉得我的观点是正确的吗?”
“当然,我认同你的看法。一个企业,没有自己先进的技术支撑体系,就不会有自己的招牌产品,也必将难以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足。”
高建国大有喜获知音人的兴奋,他兴致勃勃地说道:“对,我也是这样想。最近市场上兴起了一股降价潮,很多中小企业开始打响了价格战,可我的电子厂不想在价格战上做文章,我想寻找新的发展突破口。”
杨会长眼眉一动,对高建国的话题大感兴趣,问道:“哦?你说说看,具体打算怎么做?”
高建国清清嗓子,正色道:“现在我有一个想法,我想获取研发优势,在电子厂采取‘压强原则’,利用有限的财力,集中力量寻求技术突破,实现系统软件的领先。不过,我这个想法想要实现,还要请杨会长帮忙。”
杨会长点点头说:“电子业协会就是为了服务香港的电子业,协助企业发展科技、开拓业务。尤其是你们这些新兴的中小企业,我个人对你们的前景还是很看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我这个厂成立时间短,虽然现在聘请了几个大学生,可要想独立搞研发,难度太大了,财力上也无法支撑。我想请杨会长出面,给我们厂牵个头,找一家技术成熟的大型企业签订技术联盟协议。有了专门的研发小组,下一步才能有自己的核心产品。”
听着高建国娓娓道来,杨会长的表情由喜悦、欣赏逐渐变成了个惊讶、敬佩,啧啧称赞道:“你这个年轻人有头脑,不简单啊!”
高建国不好意思地笑了:“杨会长过奖了,我这点头脑充其量也只是小聪明,哪能跟您相比啊!”
杨会长一摆手说道:“行了,你就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了,这个忙我一定帮。”
高建国面露惊喜,不禁眉开眼笑:“杨会长,太感谢您了!”
他正要起身致谢,却被杨会长一抬手拦住,笑着对他说:“不过,我是有条件的,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才行。”
高建国的动作一下停住了,有些意外地问:“我?我能帮您什么?”
杨会长呵呵笑道:“现在协会有一个副秘书长的空缺,我最近一直在考虑谁能胜任,今天你一来我就想到了,我看你就很合适。你觉得怎么样?”
“这……怎么行?”高建国吃惊道,“电子业协会里人才多得是,比我资格老的也多得是,我哪能行啊?就算我愿意,恐怕也不能服众。会长您太抬举我了。”
杨会长一摆手道:“你就不要谦虚了,你虽然年轻,但我看你头脑灵活,比那些死脑筋强多了。我们协会现在就是需要你这样的新鲜血液来活跃一下气氛嘛。我的建议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我是代表电子业协会诚意邀请你啊,建国。”说着拍了拍高建国的肩头。
望着会长满是期许的眼神,高建国心中有了几分自信,点头道:“那我就全当是锻炼,跟着前辈们多学习,共同进步。”
副秘书长的头衔既是荣誉也是责任,当然也是一件喜事;佳欣顺利出院,夫妻俩解开心结则是另一桩喜事;再加上即将成为父亲,三喜盈门。高建国决定和佳欣一起回一趟娘家,拜访一下岳父岳母。
听到女儿怀孕的消息,李嘉盛笑得更是合不拢嘴。饭桌上,三个人聊得正开心,西装笔挺的李浩南出现了,喊了声“爹地”便往外走。
李嘉盛闷哼了一声,问道:“浩南,建国和佳欣回来你都不知道问候了?”
李浩南依旧仰着头,冲着妹妹微微颔首,勉强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李嘉盛厉声喝道:“坐下!”望着父亲眼中隐隐闪现的雷霆之色,李浩南只能乖乖坐到了餐桌旁。
吃了一会儿饭,李嘉盛突然问道:“浩南,你知道建国已经当选香港电子商业协会的副秘书长了吗?杨会长亲自牵线让兴达数码与他们签订了新产品的研发和订购合同……”
“哦。”李浩南低着头勉强答了一声。
李嘉盛看着儿子依然是那副骄傲的样子,教训道:“浩南,你要多向建国学习。我早就跟你说过,做买卖一定要与时俱进,不能死脑筋,一根筋。你要多思考,这一点我认为你应该向建国请教,人家的电子厂规模不算大,但是已经在研发自己的新产品了,这叫什么?这叫掌握市场的自主权。如果不进步,说不定再过几年,永盛要被国恒收购了。”
李浩南抬起头看着父亲,之前的隐忍终于爆发了,大声道:“爹地,您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不会让永盛集团落在外人手里!”
感觉父子间的气氛有些僵,高建国连忙打圆场道:“爸,永盛集团那么大的企业,我那个小电子厂就算是马拉松式的奔跑都赶不上永盛集团,更别说是收购了。”
李嘉盛却完全没有放过儿子的意思,继续道:“不,我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建国,你的电子厂已经是盘活了,我相信你会有大作为。”
李浩南背过脸,冷冷地说:“爹地,话不要说得太早,有一句话叫作‘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李佳欣禁不住插口道:“哥,你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老是要跟建国过不去呢?”
李浩南没有理睬妹妹,站起身对着父亲一点头说:“饭我就不吃了。爹地,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话没说完,已经离开了饭桌,出门前意味深长地瞪了高建国一眼。
李嘉盛一脸苦恼地说:“这个浩南啊,永远都是自以为是,从来不肯向别人的优点多学习,我对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放心啊!”
无论别人怎么看自己,高建国还是坚持做好自己的事情。看看岳父和大舅子的关系,他就知道无论父辈多么了不起,打铁还需自身硬,始终都是自己有实力才最可靠。
多次会议之后,高建国决定,新技术将主要针对当下最受青年人欢迎的日本索尼D-50播放机。国恒将在三个月后推出的新产品,比日本货更轻薄,款式上更加新颖美观,而最具竞争力的则是超越所有同类产品的防震功能。只要这次新产品成功推出,必定能让电子厂走上一个新台阶。
三
“……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谁先爬上我替谁先装,少年郎采槟榔……”明镜一般的玻璃柜台上,一台录音机正在播放着邓丽君翻唱的歌曲《采槟榔》。丁跃民一边跟着旋律摇头摆臀,一边招呼小工把火车上的纸箱子搬下来。这回进货的钱都是高建国给的,说是对国庆和安慧的一点补偿。
零售处生意不错,但国庆老是一副要赚大钱的样子,好高骛远,总想着立刻过上“有层次”的生活。寅吃卯粮,有点入不敷出,所以高建国的钱成了丁跃民的“久旱甘露”。
“这是干吗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正是他最渴望见到的安慧。丁跃民笑着说:“安慧,你来了?你没看到吗,我在上新货啊。”边说边指了指柜上的箱子。
“上新货?”安慧的面色缓和下来,又生出几分好奇。
丁跃民没有想那么多,开心地拆开一个纸箱,取出一个台放像机,得意地说道:“看到了吗,这都是新玩意儿!你知道吗,以前我们看电影得去电影院,但是现在不用那么麻烦,你只要拿一个小黑盒子放进这个仓门,电影画面就自动出来了。你不知道现在这个玩意儿卖得有多火。”
工人搬完东西,拿了工钱陆陆续续离开了。安慧看着店里的新货,点了点头:“行啊,丁跃民,你们这生意蛮红火嘛,我还在想怎么帮你们呢!”
丁跃民眼中闪过一丝惭愧,很快又恢复正常,笑着说:“安慧,我是一定不会再用你的钱了,我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说也是个七尺男儿,不能用女人的钱。从此以后你就瞧好吧,我丁跃民一定不比高建国差。”
安慧表情一滞说:“你也知道高建国的事儿了?”
丁跃民顿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当然知道了,跃音告诉我的。”
安慧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说:“跃民,这件事我跟你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告诉我哥,你也知道他的精神不能再受刺激。”丁跃民连连点头。
“还有……”安慧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高建国那边又提出什么补偿一类的,不管是我还是我哥,我们都不会接受的,你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我尊重你的决定。”丁跃民不敢直视安慧,侧过脸,正好看见柜台上还放着高建国的汇款单,赶紧打个哈哈,一把抓起塞进了抽屉里。
安慧看他有些慌张,问了句:“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丁跃民赶紧转移了话题,“安慧,你还没吃饭吧?一会儿一块儿去吃,我请!”
吃完饭后,安慧先走了,丁跃民回忆着自己刚才那一通豪言壮语,自觉十分满意。不过,他内心深处知道安慧只是把自己当朋友,只是他不愿意把这些想明白。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如果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那才真没意思了。
转回这条小街,几个年轻的女孩结伴从零售处出来,一边说笑一边唱着谭咏麟的《无言感激》。丁跃民瞅着女孩们手里的盒带,心里美滋滋的。
快到店门口时,丁跃民猛然想起自己放在抽屉的那张汇款单,赶紧冲进店里。安国庆正埋着头在抽屉里翻东西,丁跃民一个箭步上去,只见安国庆手里正抓了一把五块、十块的钞票,看动作应该是想往自己口袋里装。
丁跃民一股无名火起,冲上去抢下了安国庆手中的钱,喝道:“国庆,你干吗啊?这是我们这两天的营业收入,你都拿走,这样下去还怎么做生意啊?”
安国庆脸上丝毫没有羞愧,反而满不在乎地说:“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小气样儿,我就是数数,又没说要拿走,看把你紧张的。”
丁跃民瞄了一眼抽屉里的汇款单还在,安国庆显然还没看见。丁跃民一边将钱放回抽屉,一边说:“别数了,生意上的事儿你从来都不过问,这点儿钱你这高层次的人肯定看不上。”接着啪的一声合上了抽屉。
安国庆瞅着丁跃民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打趣他道:“跃民,我也是这个店的合伙人之一,我拿点钱花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两天进货用的不也是我妹妹的钱吗?我们兄妹俩养着这个电子厂,要论闲人的话,你才是那个最没有贡献的人知道吗?”
一听这句话,丁跃民心中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委屈、郁闷、羞惭、自卑……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高建国和安慧的影子不时在脑海中闪现。他猛的拉开抽屉,抓出一把钱扔到桌上,大声道:“对对对,你说得没错,我没贡献,我就是一吃白饭的,这样可以了吗?拿走都拿走,你是老板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