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原来是两名汉子。
为首一人年约六十,身材魁梧,一张国字面极具正气,再加上一双老目蕴含无限暖意,令人一见便知是个慈祥长者,望而生敬。
随后一人年约半百,却与为首那人完全相反,非但脸形冷削,面色更白里透灰,加上一身灰黑素衣,整个人看来就像一块奇硬无比的钢铁。
然而一个人看来像钢,必然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喜爱打抱不平,性格要么火爆,要么如个寡言少语的人,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若像钢铁硬直,总算深具气节,肯定忠心。
小柳霸天一把便扑进为首那名慈祥长者怀里,李谡与神武纪香当下明白,这名极具正气的慈祥长者,定是柳霸天的祖父、柳家庄的老庄主柳英雄!他身后那名冷峻汉子,应是其贴身随从。
好一个柳英雄!那一脸的慈祥正气,就连冰冷如李谡,亦感到其眼神中散发的暖意!
李谡也曾与柳霸天之前的柳家庄主,何方易有一面之缘;何方易的阴险奸诈,就像写在脸上。
看着眼前的柳英雄,真想不到这样一个正气之人,会出了一个唯利是图的枭雄子孙!更没想到的是柳霸天还会与亲弟弟化名何方易的弟弟反目成仇,后者更投靠陆危楼,成为明教左护法!
柳英雄将小柳霸天抱在怀里,温柔地抚着他的小头儿,见此子眼角尚有未干泪痕,不由老目一皱,道:
“刀儿,你,又哭了?”
小柳霸天轻轻一抹自已眼角,不语。
柳英雄似若有所悟,问:
“孩子,你是因为今天是一年之始,本应是一家团叙的好日子,但你爹娘却不许你到厅堂中与宾客一起贺岁而哭?”
小柳霸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垂首道:
“爷爷,我真的是爹娘的儿子吗?怎么他俩总是不想在人前认我似的?”
柳英雄乍闻此言,不由叹道:
“傻孩子,你怎会不是你爹娘的儿子?只是,这世上有各式各样的父母,有些父母,他们不懂得疼爱自己的孩子罢了,唉……”
“但”小柳霸天又张着小嘴道:
“爹娘却很疼弟弟……”
柳英雄轻抚着他温软的发丝,劝慰:
“那只因你天生与众不同;你的天资,你的鹤立鸡群,令你爹娘也相形失色,你长大后自会明白……”
柳霸天又泪盈于睫,低嚷:
“爷爷!我不要什么天资,我只想爹娘疼我!”
是的!一个六岁的孩儿还有什么心愿?还不是想得到父母疼爱?哪个孩子会希罕什么骄人天资?即使强如柳霸天的童年如是!甚至冷如玄冰的李谡,童年还不是同样望能得到其父母的谅解与疼爱?
柳英雄当场鼻子一酸,险些便要掉下老泪来,道:
“可惜,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你注定是一柄举世无双的霸刀,你的路也是一条与别不同的霸刀路……”
“霸者无情,至死不悔,六亲无认!总有一日,你的心只会容得下刀;总有一日,你再不会希罕你爹娘是否疼你;甚至总有一日,你也会忘记爷爷……”
小柳霸天但听柳英雄说出“忘记爷爷”四字,实时大急,紧紧抱着柳英雄不放,哭着道:
“不!刀儿不会忘记爷爷!刀儿永远也会记得爷爷!”
看着自己长孙如此不舍自己,柳英雄一颗心固然老怀大慰,但他今日似是有些心事,突然饶有深意地叹息道:
“只是,有时候太美好的东西,你永远记着它,只会令你毕生都在遗憾,都在思念和痛苦。有时候,人若能无情一点,若能忘记多一点,反而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