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暗笑:原以为师父就手底的活儿厉害,没想到嘴上的功夫也不遑多让。
宋耀祖静静地看他画完,咧嘴笑道:“画完了?画完了滚,别吵着老子睡大觉。”师父盯着他看了两秒,起身就走。
快到门口,就听宋耀祖在里头喊:“照顾好我女儿。”
我们出了拘留所,谢过值勤和看守,往店里走。
路上宋大有问师父,刚才他在拘留室里比比划划的是啥意思。
师父脸色凝重,告诉我们,支书家的老太太,很可能真是宋耀祖杀的,不过杀她的不是肉身,而是魂儿。
见我们不明白,师父解释道:“问题就出在那无肠酒上。宋二爷喝了那酒,乱了心智,害他那人只要作个法儿,宋二爷的魂儿就被邪物勾了去,成了杀人的帮凶。拘留室里还有其他犯人,我怕今晚再出事,所以第一时间赶来提醒他。”
宋大有面露担忧:“要是我爹杀人的话,那他岂不是……”说着呜呜地哭起来。
师父摇头道:“你放心,宋二爷是捞阴门的老手了。有了防范,相信没人奈何得了他。”顿了顿,他接着道,“时候不早了,咱先回去歇息。等明儿把那人揪出来,宋二爷也就没事了。”
宋大有将信将疑,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听话地跟了我们回去。
回到店里,师父让宋大有暂时住凌小满的房间。她倒也不客气,洗漱完毕,倒头就睡。师父摇了摇头,替她把门掩上,让我俩夜里先别背文了,养足精神,明天有场硬仗要打。
转天吃完过早,师父领了我们三个,又往镇上支书家走去。才到街口,支书早早地候在那儿,满脸焦急,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师父上前问他怎么了。支书边在前头带路边道:“也不知怎地了,昨晚你一离开,这屋里便满是臭味,熏得人没法歇息。家里人里里外外都搜遍了,也没发现啥蹊跷。那味道别提了,跟死耗子似的。”
师父冷哼一声,自忖道:“果然又是这套。”
他让支书别着急,他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到了支书家,师父径去老太太的卧房,仍旧在房中搜寻,过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到房门上,冲我伸手道:“尺子。”
我把丁兰尺递过去。师父依旧如前那般,用丁兰尺丈量了下房门一侧的门枋高度,口中开始念叨:“丁兰少失母,刻木当严亲。天界分恶善,幽界度阳阴……”还未念完,他手中丁兰尺一顿,在门枋靠近门楣一寸的位置停下,皱了皱眉,冲季爻乾道:“墨斗。”
季爻乾从箩筐里掏出墨斗给他。师父用墨斗绕着他做记号的位置,缠了好几道古怪的墨线,看着像个法阵。弄完这些,他这才拍拍手,冲支书道:“捣乱的东西就在里头。”
支书将信将疑,照着师父的吩咐,用凿子小心翼翼地沿着他做记号的位置凿进去,取了些碎木屑出来。眼看凿出个不大不小的凹坑了,却仍旧啥也没发现,支书正怀疑间,就见两颗黑乎乎的东西如同跳蚤般,瞬间从木屑中弹出,正好挂在师父用墨斗缠出来的法阵上,猛地发出凄厉的猫叫声,“啪嗒”两声,掉落在地。
我们见那是一对已经严重腐烂的猫眼,眼珠上溢着脓水,白的绿的红的,掺了好几种颜色,看着就恶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那两颗眼球在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师父二话不说,“啪啪”两脚,踩了上去。猫眼发出令人作呕的“咯叽”声,瞬间被踩瘪,深绿色的脓水淌了一地,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除了师父和宋大有,所有人都忍不住弯腰干呕。
支书呕得脸都绿了,这才扶着墙壁抱怨道:“符师父,你也不拿出去再踩。”
师父摇头道:“你不明白。”他让我们都别出声,悄悄挨近门边,往卧房里看。
支书只看了一眼,忽然浑身发颤,忍不住连连后退。
只见卧房床头上,赫然蹲坐着一团青色的人影。那人影佝偻着身子,在一顿一顿地抖动,那模样,像是在咳血。人影身旁还蹲着另一团瘦小的身影。看轮廓,应该是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