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冯天鸣是谨小慎微的,而此刻坐在王鹏对面的冯天鸣浑身都散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气势,如同王鹏已经被他绑上船,不得不跟着前行一般。
“呵呵,冯哥,我虽然不是太清楚你的意思,但我们此刻不正坐在一起吗?”王鹏情愿装糊涂。
冯天鸣眯起眼,声音清冷,“小鹏,我看你长大,你是怎样一个人,我恐怕比你自己都清楚。我不会硬逼你做违心的事,但是,就如我们刚刚说的宣传一事,无论你什么时候打算开始在宁城或是省内做宣传,我希望我们都能一同出现,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王鹏皱了皱眉,想不到冯天鸣会想出这种捆绑式的办法来,但他还是不急不缓地说:“你身在宁城,这两个地方如果要宣传,完全可以自己掌控,和我商量这事,冯哥真是太抬举我了。”
冯天鸣哈哈一笑说:“我有没有抬举你,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是觉得,估计到时候,你自己没动作,旁人都会替你造势,我只是想搭个顺风船而已。”他顿了顿道,“而且,你不觉得这对今后的工作也是有利的吗?”
“冯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不过,如果这个事情一直是由你负责的话,最终宣传的时候也不可能没有你吧?”王鹏掐了烟反问。
“我能不能一直负责,那倒真要看咱们的李市长怎么想了,他如果想亲自挂帅,我总不能跟他夺帅印吧?”冯天鸣笑笑。
王鹏听明白,冯天鸣这次只是作为考察团领队前来日土,至于日土与宁城一旦合作开始,这个项目领导工作是不是由冯天鸣负责,在宁城还没有展开讨论,冯天鸣是想争取这个机会。
不过就像王鹏起初想的那样,冯天鸣如今这种膨胀的自信有点过头,他自以为很了解王鹏,到底还是想错了。
对于王鹏来说,关注的重点并不全在自己未来的前途之上,他想借用这件事,不代表忽视其他。
“冯哥,我很想知道,如果,这件事将来不是由你负责,你会不会继续支持?”王鹏目光锐利地看着冯天鸣。
冯天鸣笃定的姿态有点改变,他挪了挪身子,略作思索后说:“当然支持,怎么说这是两地互惠的好事,我还不至于只考虑个人前程嘛。”
王鹏笑笑说:“既然如此,我们还讨论什么呢?别说我现在人在日土,就算我还在梧桐,我也干涉不到市委的决定,反倒是你自己有左右市委决定的能力。不管将来的合作,宁城方面由谁来领导,对我来说,结果都只是一个——服从组织需要。”
冯天鸣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定定地看着王鹏。
王鹏面带笑容站了起来,“冯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回了。”
“小鹏,不知道是你太小看自己,还是太小看我啊!”冯天鸣对着王鹏转过去的背,感叹地说。
王鹏直直地站在那里,淡淡地说:“冯哥,我从来都没小看你,只不过,早在两年前你我都已经作出了选择!如果,你真是在乎李市长怎么想,你又岂会来找我讨论这件事?总之,我相信冯哥至少是个守信的人,不管怎样都要支持这个合作进行下去。”
冯天鸣愣愣地看着王鹏消失在自己的房门口,没料到王鹏不但拒绝了他,还事先封住了他的口,不让他今后有机会给合作设绊。
说起来,冯天鸣所提并不是多高的要求,但历来小官难做,尤其处在王鹏现在这个级别,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因为他无力作这个媒介,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年柏杨的忠实跟随者,李泽离他还有距离。
冯天鸣想学别人左右逢源,一边作为江一山阵营的一员得到提携,一边又想靠近拉拢李泽为自己的提拔减少敌手。
但王鹏却看得很清楚,冯天鸣除最初在商业局的时候,的确是出了一些成绩,自从到经贸委后,冯天鸣这一路脑子里所思所想却全部只是官位。
王鹏始终认为,对于一名基层上来的干部,左右逢源夹缝中求生存,的确是一步步往上走的一项傍身技能,但对于到了冯天鸣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说,灵敏的政治嗅觉、杰出工作能力和灵活的行事作风才是决定他可以走多远、升多高的关键因素,这个时候再谋求左右逢源,只会被人看成是墙头草。
而这些,冯天鸣竟然看不透,王鹏虽然没有丝毫要小看他的意思,但也足以证明冯天鸣看事情的目光不是俯瞰的,缺乏居高位者的气度。
冯天鸣不知道王鹏在与他的这番交谈中,已经作出如此的判断,如果他早知道王鹏这样的想法,想必后面的路不能说会完全改变,但至少会三思而行了。
没有把提醒的话说出来,这也成为若干年后,王鹏深悔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