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孙智韬众星捧月,看上去风光无限。但,只有墨竹才知道,他的心底住着比雪还冷的寂寞,那份寂寞,势必陪伴他的终生。
春闱共三场,二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每场三天。
一场会试下来,所有的考生都瘦得脱了形,各自回到住处大睡了一场才缓过气来。在京里有住处的举子们,在第二日也纷纷聚到各个酒楼、会馆、客栈里,忐忑的等候报喜的报子到来。
只有孙智韬,他还住在择善坊的三进院子里。早上起来,松散了筋骨后便接着晨光读书,平静得好像根本没有参加过一场人生至关重要的考试。
墨竹急得团团转,少爷这样的表现,到底是有把握,还是没有把握?要不要准备一些赏钱?夫人说要跟着少爷来京里,却硬是被少爷留在了苏州,眼下,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第一个报子出现在坊里,后面跟着一溜半大的孩子,朝着孙家的宅子就来了。
听到墙外敲锣打鼓的声音,墨竹急道:“少爷!您别再看书了,定然是冲着您来的!可没几个举子住在坊里等消息。”
孙智韬淡淡的嗯了一声,“知道了!”
“会元!会元!江南道苏州府上的孙智韬,中了一甲头名!”
披红挂彩的报子,兴奋的敲响了孙家的院门。进去一看,不由呆住,这里除了开门的那个老苍头,就只有一主一仆,那正在看书的少年,想必就是此次的会元了。
他的神情冷淡,冷淡得报子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
报子忙哈腰问道:“可是苏州府上的孙老爷?”读书之人,只要过了会试,便都尊称为举人老爷。
孙智韬看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报子一时接不上话,他在平日另有差事,仗着人高腿长跑得快,每逢大比便来干报子这个活计。每每抢到头里,就能得到不少赏钱,运气好时,甚至可以抵他一年的花销。
会元,他也见过好几位,无不欣喜若狂。有喜极而泣的,有痛哭不已的,甚至有狂喜似癫的。可是,没有一人,能这样的平静。就好像,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会元!怎么可能无关紧要?
报子不是读书人,也明白从几千人里获得头名是多么艰难。
墨竹忙解了钱袋子,拿出三锭雪花银放到报子手上。有赏银拿,报子顿时笑逐颜开,也不顾上之前心头的狐疑,连连道谢去了。
这才是第一个报子,墨竹抹了把汗,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回转房里清点了一下钱箱,寻了好些散碎银子和铜钱出来。他们上京时,夫人千叮万嘱,若是中了进士,赏钱务必要给够了,大把的铜钱也要赏出去,让街坊邻居都沾沾喜气。还要摆上两日的流水席,不能让他人议论孙家清高,中了进士就目中无人。
可是,夫人也没料到少爷会中了会元吧?墨竹环顾四周,这冷冷清清的小院,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