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见林间的树木僵硬着不动,风吹来吹去,沙沙作响,叶子徐徐飘落在沉寂的地上,偶然间,数只野兽在树间隐现。形骸只觉这里沉闷而残酷,又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急忙变烈酒在手,往嘴里猛灌,待有些醉了,才稍好过了些。
他明白自己很不正常,梦海深处异化了他的头脑魂魄,令他一时无法忍受这平凡的尘世。他已习惯了听到风的咒骂,闻到雷电的香气,见到行走的冰雪,握住彩虹的美丽。在这一成不变的世界,他的头似乎都快被撕裂了。
形骸抬起双眼,见到直入云间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似在相互比高。形骸知道自己在哪儿了:这是旧天地山,地母岛的中央,万仙盟总部所在。他记得九耀神说过,冥虎土剑就在天地山中。无常的命运又一次将形骸送到了他该来的地方。除了这无聊的世界,形骸的运气极好。
他曾来过旧天地山多次,对于冥虎剑在哪儿全无头绪。天地山脉纵然广大,但神仙无数,门派众多,高手如云,形骸在此处境着实危险。但他不怕,只想与人大打出手,那样就能驱走心中的乏味,哪怕片刻也好。
林间竟有一条大道,由南向北,可容军队行军。形骸见一群土行元灵迎面走向自己。他眼下最恨土行元灵,因为他们笨重而无趣,令人心里有火。形骸将手心攥出了血,这才压下了暴躁脾气。他明白自己就像断了双臂的人,一见到四肢完整者便愤怒异常。他想对他们视而不见,可多年来遭受的冤屈、诬陷、诋毁、误解、背叛,让他有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形骸挺起胸膛,朝他们走去。
众土行元灵立即注意到了形骸,霎时全站住了。形骸哼哼两声,与他们对视,冥虎剑的剑尖出现在掌心。
他右手往嘴里倒了口酒,醉醺醺地喊道:“我是孟行海!谁敢上来受死?”
其中一个红脸的元灵说道:“我早已认出你了。”此灵似是这八人的首领,光秃秃的脑袋,大圆脸,身躯宽大,高约十尺,一身蛇皮软甲,一双眼却是极小,透着机智与沉稳。
另一紫脸的瘦元灵说道:“我们在林子里的人早已见到了你,特向大人禀报。”此人穿一身紫绸袍,踏军靴,腰系玉带,神情甚是阴沉。
形骸霎时想要大喊:“来的正好!我手中的长剑早已饥渴难耐了!”但总算自制力了得,只微微点头,勉力说道:“好得很。”
红脸元灵道:“你不必误会,我等并无恶意。恰恰相反,有一事要与孟大侠商量。”
形骸忍不住懊恼万分,心想:“我该早些动手,不该与他们先礼后兵。这群人言语无味,面目可憎,与他们打交道,岂不是自讨苦吃?”
红脸元灵道:“我等隶属于中央翠湖地庭,这地庭即使不是世间最大的地庭,也是地母岛上最大的地庭。本人号约赵峡仙人,乃是翠湖地庭的君主。”
形骸道:“是了,是了,我知道了,后会有期。”
紫脸元灵冷笑道:“好一个无礼之徒。”
形骸随口说道:“紫猴子,祖宗我对你无礼,又怎么了?”说完此言,又锤了自己胸口一拳,摇头道:“忍耐,忍耐,你可不是修为低,定力浅的毛头小子,有话憋在心里。”
众人面面相觑,似觉得形骸行径怪异。
赵峡对紫脸元灵道:“赵谷贤弟,不得对孟大侠出言不逊。”紫脸元灵表情木然,点了点头,道:“是我失言了。”
赵峡又道:“孟大侠,我等地庭中人,自来受天庭欺压已久,惨遭迫害。天庭只知剥削利用我等,全无半分善意,更不曾稍加尊重,我等忍气吞声,至今已逾万年了。”
形骸只觉头晕耳鸣,道:“你在念咒吗?说话怎地这般难听?快给我闭嘴!”
赵峡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但旋即又道:“好,我有话直说。我想请大侠与我们携手,趁万仙盟会之际,杀上万仙空岛,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
形骸忍不住咧嘴而笑,道:“有神仙可杀?听来似乎很有趣啊。”但立即掐了自己一把,斥责道:“你怎能为情绪所控,任意行事?再说了,天庭地庭的恩怨,与你有狗屁关系?”接着,他眉头倒竖,道:“那些神仙说你禽兽不如,滥杀无辜,罪该万死,害得你与两个老婆见面不得,难道不该死?”他用力戳自己眉间,道:“那都是龙蜒的阴谋,记得么?”
众元灵见他自言自语,无不摇头。赵峡道:“孟大侠,我听说孟轻呓落在了万仙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