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的梦魇玄功实是一门巧夺造化的武学,奔行时身法若影若电,似有似无,饶是如此,怯翰难仍旧渐渐追上了他。两人相距约十丈时,怯翰难一道掌风打来。形骸登时察觉,朝下急降,这一掌将林中树木一扫而空。但正因如此,怯翰难飞身一跃,挡在形骸面前。
他森然道:“孟行海,你逃不了!”
形骸双手握剑,身躯微弯,双目看着怯翰难,毫无动摇。
怯翰难心中不快,道:“真是虚张声势、冥顽不灵的鼠辈,我已得了‘妈妈’的真传,一转眼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形骸回想自己生平遭遇的无数恶战,此时并不感紧张,他一叹而笑,说:“我跑不了,也不打算跑,引你到这儿来,本是为了杀你。”
怯翰难身躯一震,更是怒不可遏,就像是不可一世的皇帝被沿街乞讨的乞丐羞辱似的。他怒道:“我看你能嘴硬多久?”说罢,他咬紧牙关,使足毕生真气,身躯周围环绕着一层飞沙,一层狂风,一层绿叶,一层漩涡,一层烈火,这阴阳五行之力凝聚融合在了一块儿,彼此相生相克,竟已至混元一体的大成境界。
形骸知道这功夫非同小可,心想:“星知师尊所传的五行神龙功觉无法像他这般融会贯通,他仿佛瞬间聚集了元灵之力,再不受五行冲克限制。”
怯翰难将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一声暴喝,宛如惊雷,一拳打在地上,巨响声中,地面出现一道裂缝,裂缝中探出一土龙的脑袋,那土龙朝形骸吐出冰寒刺骨的风霜。形骸急想:“没有青阳剑,我抵挡不住此招!”立刻轻轻飘起,飞上高空。
怯翰难道:“你先前说得大话,现在只会抱头鼠窜么?”一边大喊,一边掌力连发,那是遮天蔽日的火焰掌力,从火中变出木龙,向形骸吐出毒瘴沼气。形骸心想:“火生木!他借相生相克,令招式威力倍增!”召唤山墓甲护体,百忙中朝怯翰难刺出“虚度浮世”之剑,但怯翰难神功笼罩在外,那剑气显得虚无缥缈,不知所踪。
怯翰难也腾空升起,更到了形骸之上,左手右手同时一推,只见一只风行巨龙,一只水行巨龙出现在云雾中,朝形骸喷出旋风大水,两者冻结成冰,一场大冰雹隆隆砸落。形骸仍旧不敢硬拼,右手施法,变出一柄魂铁伞来,在冰雹中不停移动,辗转腾挪。那魂铁伞无形中增强了形骸运气,令他避开大部分冰片冰刀,但冰雹实在太大,偶尔被冰雹砸中,便会伤筋动骨。
形骸脸上染血,顾不得疼痛,瞧准时机,在一冰雹上一踩,身子停在半空,再刺出数十招“虚度浮世”。怯翰难挥手招架,可半点也察觉不到,似乎这剑法根本不能杀伤。
怯翰难道:“你已是强弩之末,无根朽木了!孟行海!干脆让我痛快杀了你吧!”他手往天上一举,地面长出一根根锋锐的尖刺,宛如丛林。形骸上有冰雹,下有木刺,当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怯翰难哈哈大笑道:“你无路可逃了!”
形骸见局面危险,施展心灵剑诀,在山墓甲之外又罩上了一层心神屏障,随后朝那木刺丛林中一钻,那木刺纵然锋利,依然被形骸撞断,形骸在那丛林中躲来躲去,寻隙朝怯翰难刺剑。
怯翰难双眼如鹰,俯视下方,道:“你躲啊躲,逃啊逃,可又有何用?就像我试图每一次逃离‘妈妈’,可梦醒之时,却发现仍在‘妈妈’的布局里。妈妈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算准了你的前生今世,算准了你的生老病死。孟行海,你知不知道,你存活至今,所爱的每一个人,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是妈妈派到你身边的。你以为自己是自由的,逍遥的,可其实呢?你之所以能成为你,是妈妈在塑造着你,将你打扮成她喜欢的模样!”
形骸气喘吁吁,遍体鳞伤,在丛林中穿梭,时时悄然出剑,耳听怯翰难所言,心想:“他陷入无边际的妄想中,已全然疯了!那个‘妈妈’将怯翰难逼上了绝路,让他以为世人皆是如此。”
怯翰难道:“你还....还不明白?你与我相斗,也是‘妈妈’算计好了的。她若宠着你,便会让你得胜,若宠着我,便会让我打赢。现在看来,还是她喜爱我多些,如若不然,你怎会全不是我对手?”
疯言疯语中,怯翰难口吐大火,砰地一声巨响,大火将那尖刺树林点燃,形骸无奈,跳跃几下,又到了天上,长剑不间断地朝怯翰难刺出。怯翰难喃喃道:“你还在负隅顽抗,也就是说,你根本不信我的话么?你的死无可避免,是因为妈妈她决定了你会死在我手里。啊,我懂了,我懂了,你是为了讨好妈妈,让她多看我俩打斗,斗得越久越好,对不对?”
他双拳上沙石涌动,大喊:“你大错特错!妈妈的意思,怎能由凡人随意揣测?你根本不够资格!”刹那之间,他变出一千根手臂,每一根手臂又化作五行神龙,随后朝形骸打出千万拳。形骸大骇,急运遁梦式,朝拳风边缘逃去。但怯翰难一声怒吼,霎时,形骸被卷入狂潮之中。
烟尘过后,地上坑洞无数,深渊无底。怯翰难朝地面怒目而视,气得胸膛几乎炸裂,他道:“你为何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