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阳仙子兴冲冲地说道:“暗流一死,又会有人来此定居,老婆子我将来香火旺盛,不在话下。”
形骸等人都想:“此地八十万人死绝,即使并无暗流,数十年内也不会有人敢来定居。这常阳仙子未免想的太美了。”孤鸣朝常阳仙子鞠躬道:“老婆婆,不管如何,我们都很感激你的大恩大德。我离开之后,定会好好供奉你的神像。”形骸、孟如令也道:“我等也定会竭力替仙子你宣扬宣扬,拉拢信徒。”常阳仙子大喜,送了三人不少‘破烂’,送三人离开仙居。
三人回到山外,见大雪遮天,满目白银般的世界,空气中混杂着雪的寒意与山林的清香,稍一闻,便令人心情舒适,似乎天下再无美景能比得上这寒冷彻骨、单调乏味的冰山雪地。
孟如令取出三生石,道:“孤鸣,咱们得找个稳妥之地,令你开窍。我听说有一边远雪国似乎很是清净....”
形骸拉住她辫子,道:“你想去哪儿?不是说好了随我回白国么?”
孟如令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笑,好笑。白国那地方死板板的,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要周游天下才好玩。孤鸣,你说是不是?”
形骸道:“女儿,你自然是站在爹爹这一边了?”
孤鸣见形骸一心一意将自己当做女儿,似早将“恒宇”的“谎言”忘得干净,自也乐意无比,点头道:“嗯!师父,你确实答应过爹爹了!”
孟如令恼道:“你这臭丫头,当真重爹轻师,成何体统?”
孤鸣笑道:“师父就像我娘一样,而我爹爹是我爹爹,娘自然要听爹爹的话。”
孟如令道:“谁说的?该是爹要听娘的话才对。”
形骸把孟如令横抱而起,板着脸道:“少废话!跟我走就是了!”孟如令脸庞绯红,大声抱怨,但也并不挣扎。
三人踏上返程,日升日落,雪落雪停,行了五天路程,到一处挖参人聚集的小镇歇息。镇上恰好有集市,孟如令兴致勃勃,去集市上转悠,至日暮时,她回到客栈,神情很是亢奋。形骸问她原因,她只是微笑不答。
到次日清晨,形骸不见孟如令出屋,推门进去一瞧,见孤鸣呼呼大睡,孟如令却已不知去向。形骸稍稍一愣,猜到孟如令将孤鸣托付给形骸,自己再度远行去了。
果然在床边得了一封信笺,写道:“行海,我不告而别,还请原谅。昨夜卧于床铺,难以入眠,心中思绪纷纷,犹如乱麻。我本想学恒宇那般,入你房中,与你享一夜之欢,以全我心愿。但思来想去,还是作罢: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孟如令与恒宇不同,视凡俗情缘犹如无物,岂能因区区爱意而自控不得,以至于背弃多年信念?你虽为放浪形骸之辈,我又岂是放荡乱行之徒?”
形骸本心中感伤,但见她洋洋洒洒,写的竟是这等杂事,不由得哭笑不得。
孟如令又写道:“我知你对我有情,你瞒不过我,每次你看我时,眼神如同望着孟轻呓。但我并非孟轻呓,而是孟如令。我因孟轻呓之故,又何尝不愿与你长相厮守?可我实不知这情感是发自内心,还是来源于孟轻呓,你呢?你是否想的明白?”
形骸心想:“她又何必纠结于此,我根本...”但他知道孟如令说的不错,他曾经对孟轻呓爱得太深,爱得太沉重,至今仍活在孟轻呓的影子里。多年前,当孟轻呓对形骸说出诀别之言时,也消除了她曾对形骸施展的迷心咒,形骸的情感由此飘飘荡荡,无依无靠,像是迷航的船只,没头没脑地,只急于找到另一归宿。或许正因为此,他才会将爱意寄托在白雪儿身上,不顾一切地与她结合。
那并不是虚假的、肤浅的爱,但仍是孟轻呓一手促成的。
他是否会爱孟如令?若孟如令当真答应他,他会不会如对待孟轻呓般对待孟如令?他觉得自己不会,但他如何能断定?他又如何确定那爱意并非来自梦儿?
孟如令做得对,形骸自觉配不上她,她就像这北方自由而强悍的风,无拘无束,横行天下,心境超然,凌驾于万物之上,因此她渴望逍遥自在,也能够逍遥自在。
而形骸却无法像她这般看得透彻,活得潇洒。许许多多的人为形骸而死,也将重担交给了形骸,形骸狂热而苦闷,孤独却又合群。孟如令才是真正的梦中人,而形骸不过是无趣的盗火徒。
放浪形骸,洒脱豪迈,醉生梦死,狂饮高歌,真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形骸继续看信:“我在集市之中,探听得又一处古墓,其中有我追寻已久的宝物。我本想迫你同行,可这又是何苦来哉?你肩上的担子很重,我很倾慕你,但也怕与你一样陷在里头,无法自拔。因此,我留此书信,盼君阅毕,莫要追来,将来你我必有重逢之时,又何必执着于暂时之离合?
我将孤鸣托付于你,我乃心血来潮之人,兴之所至,随意而为,对她实有害无益。以你对她的喜爱,远比我更合适抚养她,照顾她。
另外,本姑娘囊中羞涩,将三生石抵给你,将你盘缠取走,也算买卖公道,黑白分明了。
孟如令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