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离他百丈时停下,所有人翻身下马,除了秽留,皆跪地拜倒,喊道:“皇上万岁,您果然安全归来了!”
利歌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皇帝。他道:“都站起来!”一句话令万军起身,人人脸上满是欢喜的笑容。
惜缘道:“皇上,多天之前,京城周围的夜尸妖全数散去,灾厄已解,这定然都是皇上的功劳,大伙儿对皇上的敬佩,实是无以复加,无可丈量了!皇上英明神武,在迷宫中亦能来去自如,非但秦桑夫人及不上皇上,连先皇只怕也只能瞠乎其后也!”
利歌说道:“那与我无关,而是我师父孟行海与诸位大师的功劳!”
扶贺左右张望,神色关切已极,问道:“行海哥哥呢?”
利歌霎时觉得开口说话艰难万分,不单单是怕扶贺难过,更是他不愿想起离别时的情形。他张开嘴,舌头似有些麻痹,过了半晌,才道:“师父他甘愿留在迷宫之中,安抚亡神的怒气,化解一场天地的浩劫。”
扶贺“啊”地一声,问道:“他何时回来?”
利歌低声道:“我也不知,或许....或许很快,或许很久,或许....”
扶贺娇躯摇晃,泣道:“或许他永远也无法返回了么?”
利歌道:“师父是我所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他承诺过会与我相逢,就绝不会食言。”
扶贺“哇”地大哭起来,她一贯坚强,数十年来几乎从未哭泣过,但这一次却遏制不住,哭得无休无止。黄羊儿忙去劝她,两人相互依偎,扶贺哭泣声小了一些。
秽留叹道:“利歌兄弟,你现在已是万夜国的皇帝,这可真料想不到。我与黄羊儿也该....也该回狮子国向大帝复命了。”
利歌说道:“一场战事,令两国皆元气大伤,但愿今后双方能够和睦共处,暂免兵祸。”
拜登与秦桑类似,与叶无归截然不同,他是亡神笑屠创造的盗火徒,无法违抗笑屠号令。只要笑屠执意与万夜国敌对,拜登也必不会罢休。但如今将首险些被叶无归灭亡,有此前车之鉴,笑屠也未必敢轻易招惹万夜国了。
秽留点头叹道:“只盼大帝不会治我‘协助帝国、擅自不归’之罪。”
利歌道:“他身边除了钟鸣之外,就只有你一人了,你是他的义子,他需要你制衡慧彼明,你应当不会有事。”
秽留又道:“你那位相好的姑娘...叫辛瑞,对不对?还有你那与义兄,我会试着说服大帝释放他二人,他们本就是血族,在万夜国过活再合适不过了。”
利歌心知此事希望渺茫,但并不说破,点头称谢。惜缘忙命人取来鲜血,送上血奴,任利歌自饮。利歌心中叫苦:“以前离落国就是个烂摊子,但好歹国民是人。这万夜国中有血族、鬼裔、亡者、血奴、活人,且层层剥削、上下加害,阶级森严,制度陈旧,只怕比之离落国乱上百倍!”
要让血族不吸活人鲜血,毕竟万无可能。他又不能像万夜皇那般,将国内血族赶尽杀绝。
众人返回京城,各地残存的血族都已知道新皇的消息,陆续前来觐见,送上贡品。利歌从中挑了一部分,让秽留当做议和之礼,返回金刚狮子城。
惜缘查了古籍,找出万夜皇当年的典礼,备齐法器、写了诏书,在京城办了登基大典,又带利歌前往冈州血夜谷,由于秦桑夫人已然不复,故在谷外举行了祭拜仪式。
扶贺所率的狂蜂军向利歌称臣,被封为新的公爵,先前投靠狂蜂军的血族也各有封赏。惜缘又推举了一位德高望重,侥幸未来秦桑大会的老贵族,获奉公爵之位。从此再无四大公爵之称,唯有东西两大公爵。
又过数日,惜缘入宫,拜见利歌,说道:“皇上,被先皇所杀的那些老贵族,其家中资财已清点完毕,还请皇上过目。”
利歌摇头道:“不看也罢,一并收入国库吧。”
惜缘点头称是,又道:“皇上,那一日秦桑大会之中,活下来的一众贵族对皇上忠心耿耿,有拥戴之功,还请皇上下旨封赏,否则赏了狂蜂军,不赏原先朝臣,未免....未免会令他们心生怨言。”
利歌道:“你替我办,我对他们才情武功,所知委实不多。”
惜缘忙道:“是,是,其实属下已仔细想过,正要告知皇上。”
利歌道:“我让你替我全权处理,就是我‘懒得多管’之意!你还不明白么?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你替我好好看着,莫要惹出乱子来。”
惜缘愕然道:“皇上是要效仿先皇么?”
利歌笑道:“正是如此。”
他打发了惜缘,乔装打扮一番,离了皇宫,藏好黑玉笛,牵着一匹亡灵马,奔驰于京城郊外的官道间。
黑夜茫茫,月光苍苍,夜路上是走不完的死寂,熬不到头的孤独,独自一人时,莫大的忧郁与阴冷又找到了利歌,但他沉浸其中,竟感到了一丝惬意。
像万年前的血盲一样,利歌还是选择了孤独。
他振辔加速,从道路上疾驰而过。他的目的是金刚狮子城,他要去那里拯救亲人,也要去那儿找寻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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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