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儿落地站定,忽然醒悟,心下暗暗叫苦:“糟了,我一时得意忘形,这猴拳使得倒是痛快,但岂不有损我绝代美女的风貌?”
于是她幽叹一声,袖袍翻振,遮掩红唇,轻迈莲步,明眸波动,柔柔弱弱、娇媚委婉地摇了摇头,环顾四周,脸上似有愁容。她自觉此举颇有谪仙之洒,隐士之深,展现芳华刹那之苦,流露独守空闺之情,又有娇花嫩草之小,不掩西子捧心之美。
看台之上,众人窃窃私语,白雪儿淡然一笑,心想:“如此一来,他们只记得我这温文优雅之举,忘了那毛手毛脚的猴拳。”走了一圈,又走一圈,众人说话声愈发响亮,白雪儿正芳心窃喜,却听有人说道:“这姑娘可是走火入魔了?为何赖着还不下去?”
白雪儿怒想:“好个狂徒,我让你瞧绝丽佳人,不收你钱,你还嘴里不清不楚?”一挺胸膛,叉腰瞪目,正欲发作,又听监管仙官道:“白雪儿姑娘得胜,莫要玩笑作怪,还请速速下场,以免耽误了时辰。”
白雪儿心下凄苦:“这群俗人,有眼无珠,真是对牛弹琴了!”
形骸在旁笑道:“雪儿美得很,若美得够了,就快些下来吧。”
白雪儿精神大兴,又不免口干舌燥,生怕流出鼻血,忙遮住鼻子,跑到形骸身边,笑嘻嘻地问道:“师父,我是不是美绝人寰?你可被我迷住了么?”
形骸笑道:“确实美得非人可比,我若是只公猴儿,非被你迷得死去活来不可!”
白雪儿怒道:“你骂我是母猴,我不理你啦!“扭过头去,噘嘴生气。形骸哈哈一笑,拍了拍她肩膀,摸了摸她辫子,白雪儿心里气登时消了,但仍假装恼恨。
那边楼忌破口大骂,指责白雪儿用诡计胜她老公,岳明辉被楼忌用力搂抱,耳听她尖声痛斥,心中一烦,复又吐血,只觉伤上加伤,央求道:“咱们走吧!”楼忌这才消停,两人并肩而去。
监管仙官吸了口气,道:“有请孤鸿派侯云罕,紫怡派烛九两位!”
侯云罕乃万仙少侠之首,拥趸众多,当即引起一通响亮欢呼声。侯云罕朝烛九望去,烛九朝他一笑,侯云罕道:“贤弟,一齐如何?”烛九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一同跃起,一同落地,使得皆是侯亿耳所传武艺,动作整齐,煞是好看。兄妹两人神色间并无丝毫敌意,反而满眼亲切友善。
两人向对方行礼,烛九传音入密,道:“哥哥,真对不住你,先前我有所隐瞒,其实我并非男子,而是女子,但身为草原人士,为行事方便,这才女扮男装。”
侯云罕早瞧出迹象来,闻言反而惊喜,传音答道:“妙极,妙极,若是妹妹,我更要好好珍惜才是。”
烛九道:“哥哥不必让我,咱们凭真本事相斗,胜负皆不必挂怀。”
侯云罕笑道:“好妹妹,正该如此!”
烛九知道侯云罕不会先动手,手掌一扬,十道晶莹剔透的镜片打出,这正是侯亿耳的天镜神功。侯云罕双掌一分,面前多出一面镜子,那镜片飞入其中,就此不见。
烛九轻笑道:“你这天镜功可比我纯熟。”拔出拂尘,挥向兄长。侯云罕见她姿势美妙,来势迅速,不由赞叹,掌心抬高,宛如镜面,若烛九这一击打中手掌,犹如阳光照镜,内劲会反震回去。烛九立即变招,也以掌为镜,砰地一声,两人对了一掌,各自朝后飘开。
侯云罕心道:“妹妹功力不在我这哥哥之下,唉,惭愧惭愧。”从背后拿出铁伞,撑开之后,朝烛九一扔。烛九瞧出此招威力极大,斜着一躲。那铁伞绕了个圈,又转向了她。烛九舞动拂尘,将铁伞挡住,身子微微一晃,那伞又绕到别处,继续反复来袭。
烛九挡了十招,已然看出破绽,倏然倒退着朝侯云罕冲去。侯云罕袖袍如鞭子般抽出,正是孤鸿派的那招“六月飞雪”,但其中内劲远胜过纤云鹊。烛九拂尘中丝线升起,与袖袍一碰,发出铿锵之声,两人真气乱飞,在地板上留下道道深痕。
烛九双目发紫,拂尘指哪儿打哪儿,而侯云罕周身衣物漂浮,无一处不可作为兵刃。两人你来我往,行云流水,招式异常美观精妙。烛九拂尘如青云蔽日,侯云罕衣物似霜雾胧月,烛九身法潇洒,侯云罕翩然若舞,两人斗得紧密快捷,甚是惊险,哪怕招式再精巧,其中也蕴含屠狮毙虎的真气,然而每到紧要关头,两人又总能以优美炫目的招式化解。
众仙瞧得赏心悦目,连连点头,其中有自以为是者说道:“侯云罕名下无虚,一出手就是名门风范,那陵明度虽与他齐名,但招式杀气太重,不登大雅之堂。”旁人赞同几句,道:“而这位烛九公子身手也如此飘扬洒脱,真是难得。”
正说话时,侯云罕与烛九齐声呼喊,拂尘与袖袍缠在一块儿,两人各自发力,就此分开,侯云罕连退五步,烛九却纹丝不动。
侯云罕长叹一声,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烛九眸含笑意,道:“哥哥是让我的么?”
侯云罕道:“我已全力以赴,不留丝毫余地,事已至此,岂能再度纠缠?”
烛九奔上几步,握了握侯云罕的手,神色感激,侯云罕欣然一笑,旋即跳出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