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凶嚣的业火(1 / 2)

少说一半尸首皆焦黑如炭,藏东山被人砍去脑袋,身上的华亭战甲支离破碎,若非沉折用折戟沉沙剑诀,定然找不到他。

这火焰非比寻常,穿透了重甲,也穿透了华亭战甲,应当是行海口中的仙法了。

沉折双目有异,可以望见虚体,但这尸海间无一幽灵,着实不对劲。战死乃是横死,横死者怨气深重,不少会弥留于世,徘徊于战场上空,此地的幽灵则被人逐走,催促逃亡。

道术士。

沉折拾起华亭战甲,甲胄是由内而外破开的,似是龙火贵族自身真气暴动逆乱。其余不少死者则受到这真气剧变之害,因而惨死。

沉折身子发抖,心中似有烈火汹汹灼烧,痛彻心扉。这华亭战甲的图纸不正是沉折找到,交给兵部的么?道术士篡改了甲胄,在其中布下狠毒的陷阱。他们是叛徒,沉折是帮凶。

沉折已答应行海,绝不参与朝政之争,但当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沉折感到自己渺小无力,幼稚可笑。他明白藏家军团的强横霸道,明白他们横征暴敛,也明白藏家手段莽撞,从不委婉遮掩,委实不适合治理天下,但这次战争中,他们是英雄,是好汉,对得起天地良心,他们可以死,但不该死的如此冤屈,如此不公。

霎时,沉折双目剧痛,漆黑一片,双腿酸麻,在尸海中坐了下来。空气中逐渐有腐朽的气味儿,混合着火药的味道,令他心惊,令他悲伤。

他该立刻回去,率领藏家反攻,将道术士一个个捉出来杀了?又或是返回地母岛,说明真相,真正揭开血腥内战的序幕?

不,他不能这么做,不能如此草率。在这时刻,临此关头,任何轻举妄动皆会酿成大祸。

他再睁开眼,从重重丝线中见到了一个蜘蛛。那蜘蛛编织着大网,笼罩了战场,覆盖了一切。那蜘蛛藏身于巨树环绕之下,那是树海国内。他全神贯注,得知了那地方的名字,柏舟,似乎是树海国中某地。

沉折从未料到折戟沉沙图会如此清晰的告知沉折线索,随后他明白是那蜘蛛在引他前去。蜘蛛并不知道沉折的折戟沉沙剑诀,他诱导的意图与沉折的剑诀重叠在一块儿,因此暴露了他的下落。

家国中事可稍后再处置,不管怎样,先将这编织者杀了。东山爷爷是家族的顶梁柱,他率领的军团是精英中的精英,但即使他全军不存,藏家仍有近百万精兵散布于诸国,道术士纵然一时得逞,但藏家仍占有绝对优势。

但我已承诺行海之事,又该如何是好?行海他知道华亭战甲中的机关么?他知道所有这些毒计么?

沉折被死寂包围,被孤独环绕,心中交战,迟迟不能定夺。

忽然间,他听见一人惨声大哭,哭声回荡在血雾腥云之间。他站起身,朝那哭声方向走去。

藏风宣浑身哆嗦,立于山坡上,向无数尸海拜祭嚎哭。

沉折道:“你怎地跟来了?”

藏风宣哭道:“师父,我....我想过跟来瞧瞧,我.....我.....为何会如此?咱们藏家怎会....怎会这么惨?”

这太不合道理,太匪夷所思了!就连噩梦都不会这般展开,这般扭转,这般骇人。藏风宣身躯似乎缩小了,即将被莫大的恐惧所压垮。

沉折见他如此,不愿贸然吐露真相,答道:“罪魁祸首在树海国的柏舟,需先将此人斩杀。”

藏风宣惊慌失措,嘴唇发抖,指着尸海道:“咱们...如何能对付得了那样的怪物?”

沉折道:“有我在。”

藏风宣愣了片刻,蓦然高声道:“是!”冲下山坡,从尸堆中挖出一面藏家军旗来。这军旗沾满了血,沾满了灰烬,但却奇迹般并无破损。藏风宣高举旗帜,大声道:“藏家视死如归,藏家总会卷土重来,师父,对不对?”

他将沉折视作了神,无论沉折说什么他都相信。哪怕沉折轻轻点一点头,藏风宣便什么都不怕了。

沉折点头道:“将旗帜插在地上,这是大伙儿英勇战死的地方,是他们的墓碑。”

藏风宣立即照办,凄凉微弱的风吹起了战旗,却令藏风宣目眩神驰,热血汹涌。

他道:“旗帜啊旗帜,大伙儿的英魂会聚在你身边,令你继续获得光荣,带给后来人勇气!”

沉折知道所有人的魂魄皆被驱散,那是道术士们一齐动手施法造成。但正因为如此,沉折也没了证据。华亭战甲的碎片不足以说明实情,他们容易浑赖过去。

对于藏家来说,其实不需要证据,他们认定之事,会立时用武力解决,宁愿错杀,也不会放过。

藏风宣擦去眼泪,又道:“东山将军也消灭了敌人,对不对?”他知道以此状况,根本算不得什么胜利,但若敌人也被杀死,至少不算落败。

沉折道:“但愿如此,咱们早些回去!”

藏风宣鼓足真气,华亭战甲闪闪发光,以此助长内劲,加快脚程。沉折摇头道:“脱了这战甲。”

藏风宣愕然道:“师父,为什么?这战甲有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