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又问道:“可....那时候葛长英姑娘尚未出生,你消失之后,怎地又...成了葛家的小女儿?”
葛长英凝视沧海,道:“那可说来话长,不过你俩既是咱们麒麟海的功臣,也算治了我身上的病,你们若愿意听,我把这一千年的事捡要紧的说给你们知道。”
形骸心想:“治你的病?这又从何说起?”可仍忙不迭点头道:“要听,要听。”
葛长英收起凤羽,变回原貌,说道:“你们听说过太阳王朝么?”
形骸道:“知道啊,咱们一路上听过好几回了。是灵阳仙统治的那个大国,后来被....被人联手....瓜分了。”提起此事,又怕葛长英生气,自己伤成这样,一旦挨揍,只怕一命呜呼。
葛长英喃喃道:“自作孽,不可活。”低声重复几遍,又道:“我是王朝中月银宗族中的公主,也是塔木兹的徒孙,国师飞灵真人的徒儿,即使在当年的太阳王朝中,我的本领也算不小,非我自夸,单以武功而论,就我所知,胜过我的人不过十人而已。那马炽烈算是我的师叔,也是飞灵真人的手下大将。只是此人从来与我不睦,我艺成之后,总要与他争吵打斗。”
形骸点头道:“这马炽烈一看就是偏激固执之人,姑娘....前辈与他动手,我看对的是你,错的是他。”
葛长英摇头道:“其实全是我的错,他一贯看不起神龙骑部,我则对神龙骑们极为敬重,可到了后来,事态恶化,我才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形骸忐忑不安,怏怏干笑了一声。
葛长英说道:“一千年前的某天,神龙骑兵变,我与师父、我....丈夫、还有马炽烈等十来人被数万神龙骑围住,师父武功盖世,但神龙骑中也有极强的高手,且他们数目太多,准备周全,咱们陷入重围,到了绝境。飞灵师父杀了千人,可寡不敌众,最终战死,其余人说我是女子,可养育后代,图谋报仇,于是将我护送出来。
我孤身一人,死里逃生,心里悲伤欲绝,满是仇恨,却又遍体鳞伤,漫无目的的逃避追杀,终于来到西海,一路深入,前往无人探索过的海域。”
形骸问道:“那是无人海么?”西海分三层,是为麒麟海、鲸鱼海、无人海,这三处海洋人烟逐层稀少,到了无人海,从未听说过有人往返。
葛长英答道:“你说对了一半,我是存了去那儿的心思,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犯傻。那无人海之所以凶险,是其已临近世界边缘,事实颠倒,常理大乱,火能在水上烧,蜻蜓能有山那么大,树能在水里流淌,人有时一睡过去,哪怕一合眼,就过了好几年;东南西北再无区分,若是运气不好,一直往前航行,也是在原地转圈。”
形骸不禁敬畏,奇道:“那姑娘为何要去无人海?”
葛长英说道:“笨小子,若不是被你们神龙骑追杀太紧,我如何会铤而走险?我绕过麒麟海群岛,来到鲸鱼海中,这儿有许多海下遗迹,水后岩洞,万里汪洋,岛屿较少,他们若要找我,正如大海捞针一般。
那时,塔木兹大师在鲸鱼海中居住,我通过隐秘的记号找到了他,劝他出面主持大局,召集剩余月舞者,积蓄力量,与神龙骑再拼个死活。在当年,塔木兹大师已活了一千年,其余觉醒者寿命最多不过八百岁,他是寿命最大的月舞者,咱们都说他已是地仙,只要他肯出山,咱们仍有希望,可是师公他却不肯。我质问他为何置之事外,任由亲人惨死,他却说他受飞灵真人嘱咐,需要等一个人。”
形骸想道:“那他现在已经两千岁了?真是不老不死,得道升仙。”
葛长英又道:“我气愤不过,于是亲自出马,各处留下月舞者印记,让所有逃难来鲸鱼海的月舞者前来见我。我说过,我声望武功都还不错,大伙儿走投无路,正盼有人领头。我身边很快有了数十人,各个儿皆是成名高手,月火功少说也在五层之上,凭此兵力,虽不能说是大有作为,可也不算是穷途末路。
谁料忽然之间,一场瘟疫爆发,那瘟疫眼下被叫做‘乱毒症’,那毒症当真流毒无穷,患病者必死无疑,无论是凡人还是觉醒者皆难逃此害。我染病之后,觉得似有虫子在我经脉中撕咬,吃我的血肉,更吃我的灵气,灵气越旺,那虫子就越凶狠,越厉害。
如此一来,什么复仇大计,什么雄心壮志,什么抱负愿望,皆成了水中泡影,我在众人间功力最高,活到最后,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惨死,我憎恨命运不公:‘为何咱们遭遇屠杀之后,刚有希望,立时又遭遇这天罚?’后来我才知道,不仅仅是我们,连耀武扬威、夺取天下的神龙骑也病死无数。
那瘟疫消磨意志,令我丧魂落魄,再不敢有半点报仇的念头,只想竭尽所能活下来。我本来是不怕死的,可患上这疾病之后,那病又让我努力求生,这般更加倍痛苦。
就在我性命垂危之际,终于被塔木兹大师所救。塔木兹大师也无法治愈此病,只能设法将我带往无人海,用法术封存在一木茧中,令我在一岩洞中进入沉睡。无人海边界无法无规,天理无用,居然连那乱毒症也害不死人了。若不是这样,即使我不被乱毒症所杀,也必死于其后的‘仙灵劫’。”
所谓的仙灵劫,正是一段仙灵屠杀苍生的历史,众仙灵不知是何方而来的神圣,侵入各地,见人就杀,杀了之后吞噬灵魂,手段冷酷无情,可怖已极。若非七百年前圣莲女皇横空出世,这世道早已被仙灵蚕食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