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沒有机会了。”走廊转角处,谭允墨身穿战甲,步履极快,走到宋文面前,对宋文拱手道:“将军,刚刚又接到一条急报,靖渊王已经冲破了联军的包围圈,放弃前往平宛城,准备会攻庆州,庆州只怕朝不保夕。”
这一次,连李济南的脸色也一下变得苍白起來:“那么多的联军都被击败了,,”
谭允墨蹙眉道:“是,先是军队大部分人不知为何开始脱水,战斗力大减,靖渊王又采用精兵四方强攻,那些将领根本敌不住靖渊王,很快便败下阵來……”
谭允墨之后说的什么,宋文根本就听不见,但是他现今却肯定了一点,那就是宁州、庆州是要保不住了,那么整个京畿地区,基本也是保不住了……
宋文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李济南大惊:“将军,”
宋文软弱无助的样子并沒引起谭允墨情绪的丝毫波动,他只是静静地问:“将军,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死守城池,与豫昭王对抗到底。第二,就是开城投诚,保全自我。”谭允墨单膝跪地,目光沉静如水,整个人锋利的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他正色道:“只要将军愿意死守城池,墨便誓死追随将军,拼尽最后一滴血,如若不慎战败,也会与将军一同殉城……”
一听到“殉城”宋文的脸色便猛地一变,惊慌不已,他断然道:“投诚,我们投诚,”比起什么忠义殉国什么的,性命对宋文來说才是最重要的,他想了一想,道:“豫昭王是贤王,若我们投诚,他不会杀我们的,投诚,对,投诚,”
谭允墨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文,只觉得心中某一块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撕碎了。本來,他还抱有着一丝希望,只要宋文决定死守城池,他仍愿意与豫昭王拼个鱼死网破,仍愿意为此奉献出最后一份心力。但是很可惜,宋文沒有给他这个机会。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谭允墨的心。在众人的面前,他永远是一个骄傲的年轻人,甚至过分骄傲,直到目中无人。其实是他们不懂谭允墨。
从小,谭允墨在家中就沒有什么地位,爷爷不待见,母亲地位低,他的地位也跟着一起低,受尽了白眼。后來,家中的兄长们都选择了从文,爷爷很不高兴,他一个开国的大将,后继的孙儿竟无一人愿意从军,当即便发了怒。当时谭允墨也小,一心想要讨好爷爷,所以便站了出來说他愿意从军,从此,谭双的态度便有了一些改善。
之后,谭允墨离了家,來到魏其侯的手下,因为从小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來往,在魏其侯帐下,谭允墨的人际关系十分不好,处处受排挤。好在魏其侯和谭双有些交情,加之谭允墨本身也真有些才干,所以在魏其侯的照顾下,谭允墨的日子也沒有那么难过,只不过这一來,他的为人便更加的高傲。众人都以为他目无一切,谁都看不起。
可是谁都不知,谭允墨是最有忠诚的一个人,小的时候,他敬慕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爷爷,可是他们沒有一个人愿意來关怀自己,到了大了,他敬慕魏其侯,可是因为魏其侯手下的将领都排挤自己,魏其侯实在沒有办法,又顺便卖一个人情,将他调到了宁州。谭允墨本不愿意,可是又无法不听魏其侯的命令,可是那时他的心是失望的,魏其侯一直护着自己,原本他是想要为他效忠一切的,可是因为自己和他的手下有了冲突,他终究还是被魏其侯抛弃了。
到了宁州,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人排挤,可是一开始,宋文大度地接待了自己,这让谭允墨十分感动,甚至以为这是另一个自己可以托付的人,可是越到后來,他渐渐发现了宋文这个人真正的面貌,他时而大度,时而小肚鸡肠,这其实沒有什么关系,只是宋文虽然有些水平,可是实在胆小懦弱,又喜趋炎附势,圈圈不是谭允墨心中想的那样,这让他很失落,可是宋文除了骂一骂自己,偶尔不满一下,却沒有真正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对于宋文,谭允墨还是存了一份真心的。
今天,谭允墨下定决心,只要宋文有一点点想要决斗的心,他就愿意站出來,可是这一次,几乎让他绝望了,宋文竟然沒有一丝的犹豫就选择了投诚。他终于发现,原來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宋文从來都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从來都不是一个能够撑得起他的忠心,他的抱负的人。
他不过想找一个能够真心让自己服从的人,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真的心灰意冷了。
谭允墨沒有再理睬一脸苍白,惊慌无措的宋文,只是淡淡道:“好,将军,我去处理剩下的事宜了。”而后,谭允墨孤傲的转身,就像这黑夜之中孤然飘落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