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袖破空,杏花如雨,纷然而落,拂过二人的鬓发、衣袖、肩头,空气之中伴随着清爽的芳香。萧奕洵含情专注地看着秦婉词,见她一舞尽兴,正问着自己好不好看,心中如何不有一曲碧海潮生般的波荡,却是沒有说话。
见萧奕洵不说话,秦婉词有些窘迫,今日一舞已经是她尽力而为了,却沒有得到萧奕洵的夸赞,心下未免有些失望,只好道:“唉,我也知道我不擅长跳舞,以前也从來沒有舞过,今天是第一次,就算不尽人意,你也该给我几句鼓励才是。”说着便要转身而走。
萧奕洵一把拉住秦婉词,定定地看着他,眸中流光万千,婉儿,不是好不好看,而是幸不幸福。
他含情看着秦婉词,柔声道:“我看得出你这一舞有多用心。在我心中自然是最美的,沒有一人能及得上。”光凭你的这份心意,你只为我一人独舞,做你以前从未做的,做你并不擅长的事情,这份美丽何足珍贵。
看见萧奕洵眼中的神情,秦婉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唉,你也不用说的那么好,我知道,效果很好,只不过细究起來就不好了,对不对。”
她不善舞蹈,腰身并不似舞者那般柔软,自然难以做出那些曼妙的动作,但秦婉词反其道而行,本就有武功底子,伴上轻功,再以舞剑分散注意力,令人立足于整体,那自然是妙不可言了,怪不得,她说有妙招,原來指的是这个。这般灵巧的心思都是为了自己,想到这儿,萧奕洵的心中自有一股妙不可言的喜悦。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当年李白赞美杨妃的诗,我觉得你刚刚也很受用。”
“杨妃。”秦婉词婉然一笑:“杨妃虽美,我却并不喜欢,不过既是你來夸我,我自当得受住了。”秦婉词笑着牵着萧奕洵的手往回走,“金玉醇”的酒香不知何时已经随着春日晚风飘散在院落之中,秦婉词兴致高涨,笑着说:“总闻李白斗酒诗百篇,看來酒确实是助兴之物。”她一双眼眸转向萧奕洵,笑道:“我要同你比诗,”
“同我比诗。”萧奕洵看着秦婉词,心说,今日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有这么一股脑的想法,“婉儿。你确定要和我比诗。”萧奕洵笑眼看着秦婉词,道:“若是作词,我未必及得上你,不过作诗,你想胜过我,只怕是不容易的吧。我们还是比作词吧。”萧奕洵转身吩咐墨香道:“墨香,去书房取些纸笔來,今晚王妃可真是魔怔了。”
“不要作词。”秦婉词一把拦下來:“词我拿手,不要同你比。这已经是我最得意的地方了,若是一比,又输给了你,我可就沒有脸面了,不要不要。”秦婉词果断地摇了摇头:“还是比作诗,我本來就不如你,输了也不会沒面子。再说了,最近我可是苦练诗书,可是大有长进呢。”
以前秦婉词的一手小楷可是她自己的得意书法,连萧祁都夸赞过,只是萧奕洵曾经对自己说,秀雅有余,气度不足。他说的委婉,可是秦婉词却也听出來了,就是说自己的字不够大气。秦婉词当时撇撇嘴,不服气道:你以为人人写字都如你一般刚劲且飘逸啊。还有,不要拿男子的书法与我相较。
不过秦婉词嘴上说说,但是心里却是承认的,她的字虽然好看,但是细究起來总是少了那么一点气度在里面。相较于萧奕洵的字,自然有几分逊色。她也曾看过一书法名冠京城的右丞相的儿子许承恩的字,那可真是苍劲有力,自成一家。所以之后的一两年,秦婉词在书法方面很是下了一份功夫,如今的字,连萧奕洵也不得不承认,却是瑰丽大气,以一位女子能有这样的书法,确实不易,若不说,一般人看不出來,这样的一幅字会处于一位女子之手。
萧奕洵见秦婉词气势十足,笑道:“你的书法有长进,这我知道,只是这诗当真也能进步的这么快。”他问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不信了。
说话间,墨香已经在一旁备好了纸笔,秦婉词念起毛笔,四周环视了一圈,似是在思考要写什么。
萧奕洵在一旁道:“绝句虽好,但是却并不适合你。你以词为胜,我看还是律诗,五律短小,难出臻品,我看还是作七律吧。只不过律诗极其讲究音律对仗,你作惯了词,只怕不容易掌控……”
秦婉词睨了萧奕洵一眼,道:“少说几句,你扰了我了。”
“好好好。”萧奕洵摆手投降,道:“我不说话我不说话。不过既然也是写了玩的,就不要追求那个公正的格律与对仗了,你喜欢就好。”
秦婉词迟疑了一下,有些苦恼,话都放出去了,写的不好,肯定要被罚酒了,今天是怎么,竟然要和萧奕洵比作诗。她眉眼转了一圈,眼见弯月西斜,嘴角一笑,提笔写了起來。
第一句:“月夜轻拢紫纱妆,微雨浸润小轩窗。”写完她瞄了一眼萧奕洵,发现萧奕洵沒什么面部的波动,正静静看着自己,她起了兴致,下面两句,顺着就从笔下走了出來:“闲來偷得温酒暖,闻之更胜百花芳。玉琢小园凭风起,长剑横斜舞潇潇。”写到此,秦婉词突然停住了,半天沒有再写下去。萧奕洵见她停笔,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