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笺落入她的指尖,它散发出莹莹光泽,一行行笔体挺拔的小字缓缓的现于笺上。
别暮凝眸看去,这是陆离的字。
吾爱别暮,映字如晤。
自别离,吾踏遍三界,常忆及与卿两世之缘。
那日战场初见,卿身披玄衣,跨骑白马,还似昨日。与卿相处,常觉亏卿、欠卿,每每思及此处,便觉肝肠寸断。
此刻,吾正独自泛舟巫山江面,轻舟袅袅,映照两岸青山,风月如初。
回望数千载沉浮三界,两拳空空。唯与卿携手匆匆数月,胜却人间无数。
于我房中书阁之间有一物,务必予卿,望速速一见。
她手指颤抖着看着手中的竹青小笺,轻笑一声道:“不疯便不疯吧。原来饮罢浊酒,终不能无爱无恨。”
他早已经处处算好了,笃定了她不会为此大开杀戒,笃定了她不会辜负他一片用心毁了肉身,笃定她即便不能爱他,也不会恨他。
他偿还了前世亏欠她的一切,他们两不相欠了。
梵离、梵离,最良善之人是你,最狠心之人,亦是你。
别暮的愤怒渐渐平息,转手为掌,源源不断的血红色灵光洒落在那些魂魄身上,魂魄在半空中如拼图般的重新集结在一处。
别暮挺直了腰背,望着半空中重为人形的鬼魂收回了手掌,转身走出刑场。
“你去哪儿!”
别暮没有回答他,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裙角翻转如浪,只身走出了地府。
黄泉路上,两边路堤之下开满了繁盛妖娆的彼岸花。不知是从何处,一声声划破长空的响动传来,无数的烟花在忘川河两边升到天空。
绚烂多彩的天幕下,别暮狠咬着下唇,强忍着自己的悲痛。烟花多姿,映照着她一人长长的背影。
“你来了。”
“我叫陆离,你称我为陆老板即可。”
“攸宁,原先拜在灵塔峰,玄清真人门下。不过现下,只是攸宁。”
“可有心愿未了?”
“无。”
“你若愿意帮我打理客栈,引渡生魂,为期一百年,我为你重塑肉身。”
“好。”
“老板,作为你的新伙计,可以提个意见吗?”
“说吧。”
“那个客栈的名字,虫虫客栈,不好听也不好看,若不,我们改改吧...”
“是蜉蝣客栈...”
“分明是虫虫。”
“攸宁,我房中有许多书,你可以来借阅。”
“可是客栈的名字...”
“蜉蝣楚楚,朝生暮死,一如世间百态。我的客栈,叫蜉蝣客栈,你若记不住,扣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