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徐宫尧知道,她待在办公室里闭门不出是为了仔仔细细地查看宁氏这些年的整理出来的发展资料。
了解公司,这是她稳稳迈出的第一步。
宁可安,她已经不再是宁氏高贵的摆设了。媒体大肆渲染地所谓宁氏管理层真正的洗牌,才刚刚开始。
忙碌了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她忽然把他叫去了办公室。
她说她要去见一个人。
虽然她并未说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徐宫尧知道,她要去见得是谁。
半个月的消弭沉寂,她几乎已经脱胎换骨超然脱俗。除了言泽舟,没有人值得她那样迫切的在开始新生活之前赶去相见。
走之前,她特意摘了衣袖上的黑色布条,换上了一身洁净无暇的白裙。
白裙让她看起来很恬静,可是,她的眼底却风云乍起,悲壮万分。
他忽然意识到,她也许不是去赴约的,她是赶去离别。
她嘱咐了他,到点就去接她。地址,她会以短信的形式告知他。
这样有商有量的样子,无端让徐宫尧想起了那次,她被家人逼着去相亲那一次。
天王盖地虎,小猫捉老鼠。
那时候,她步步为营,是为了把言泽舟算计进她的世界。
而现在,她依旧步步为营,却是为了能将他推得更远。
时光啊,真会捉弄人。
?
车子在一片璀璨的星空下缓缓跑动着。
可安的头靠在窗沿上,半开的窗户里有风进来,撩起她细碎的头发。她姣好的面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徐特助,有没有喜欢过很久的人?”她忽然问。
徐宫尧轻轻地转了一下方向盘。
“没多久。”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
但他没有没有解释,是喜欢过一个人没多久,还是才喜欢她没多久。
“离开她的时候,会很难受吧?”
“我不想离开她。”
他又答非所问,但是可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察觉到。
“我也不想离开他。”她呐呐地道。
“那为什么要离开他?”徐宫尧的车速更慢了。
风会打散她的声音,他怕自己听不清她的回答,而他,又不忍心让她说两遍。
“我不能原谅自己。”她把车窗开得更大,然后,徐徐地探出了身子。
“宁总,危险!回来!”徐宫尧大叫一声。
可安并没有听话,她张开了五指,让风从她指间穿过去,好像那样能感受到真实。
徐宫尧把车开到了路边,停了下来。
“我不能原谅自己,没有守护好哥哥。我不能原谅自己,在哥哥与死亡抗争的时候,我却和他在一起……”
“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寸步不离地守着哥哥,而不是跑那么远去参加同学会,也许他就不会死。”
徐宫尧沉默,可安已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但他不能把她拉出来,有些岔路,必须自己回头。
“就算是这样,言检也没有错。”
“我知道,所以我放他走。”她终于坐回来了,脸又藏在一方黑暗里:“反正,他不爱我。”
不爱吗?
徐宫尧想起那日紧紧跟随着送葬车队的黑色越野。虽然大雨隐匿了他的行踪,但是他知道的,言泽舟一直跟到了墓园。
虽然无法靠近她,无法安慰她,可他,是真的放心不下她吧。
如果不爱,何必牵挂。偏偏,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宁总。”
可安没有出声,但她的肩膀在微微地抖动着。
徐宫尧重新发动了车子,车子奔跑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像是孤独的野兽。
后座开始有了抽泣声。
她终于哭了。
那些压抑在她心底半月有余的情绪,终于在见过那个男人之后的此时此刻,全然崩溃。
哭声渐渐变大,徐宫尧加快了车速。
可他依然听得清楚,她是如何愤然无助,她是如何撕心裂肺。
她失去了亲情,也断送了爱情。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而一无所有的人,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