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御医沉默半晌道:“当初夏娘子不肯当奶娘,我为了劝服她,答应了她,若是医好王爷,便给她找一个贵婿,贵婿的条件至少不输季鸣春,顶好盖过季鸣春。到那时,她自可以在季鸣春跟前展威风,出尽当初被休弃那口恶气,叫季鸣春懊悔终生。”
方御医说着,停一停,又继续道:现夏娘子虽成了简府的娘子,到底当着奶娘,且私生女身份不光彩。真要寻一位条件盖过季鸣春的贵婿,怕是不易的。本来王爷自是好人选,但王爷最多许她一个妾侍之位,这样的话,她哪儿能在季鸣春跟前展威风了?只怕在季鸣春这个郡马跟前,从此要抬不起头的。以我对夏娘子的了解,她定然不会当妾侍。如此,她以后想必会选择我当夫婿的。”
沈子斋一直盯着方御医看,见他说出这番话,这才笑道:“你认为她会选择你?”
“当然,我条件盖过季鸣春,我能许她正妻之位,我会疼她。”方御医正视沈子斋的眼睛道:“我劝服她当奶娘来救王爷,救了王爷,也是救了我们方氏一族。夏娘子是王爷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虽则她给王爷喂奶,免不了有些肌肤之亲,但她是在救人,我并不介意。”
沈子斋突然冷下脸来,哼道:“老方,你收起心思吧,她不会选你的。”
方御医也冷下脸,问道:“她为什么不选我?”
沈子斋别开脸,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隔一会才道:“纵她不说,但本王知道,她喜欢本王。”
“那么,王爷喜欢她吗?愿意为她舍弃一切吗?”方御医看着沈子斋的背影,有些感叹,这人虽病着,到底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王爷,普通女子见了他,如何不着迷?夏娘子喜欢他,其实也正常。但这样的人,自不会只娶一位妻室,夏娘子跟着他,肯定受苦。只有跟着我,才能幸福的。
沈子斋拟心自问,自己喜欢不喜欢夏仲芳呢?答案是肯定的。但这喜欢能超过一切么?答应是否。他想着,转过身道:“本王自喜欢芳娘,但要本王为着芳娘舍弃一切,自是做不到。且本王舍弃一切了,便再不是本王了,而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芳娘会喜欢?”
“戏剧里演的,为了美人,可以弃掉一切的,不过是哄那些看戏的痴心女子高兴罢了!一个男子,不上进,不谋事业,只沉侵在情爱中,为了一个女子,就抛掉一切,带着女子隐性埋名,游山玩水,从此逍遥快活,幸福一生。这可能么?且本王就算愿意这样做了,太子会放过本王么?”
沈子斋说着,声音渐低,叹气道:“再说了,从此低入尘埃里,过着俗世男女的生活,并不是本王愿意过的日子。人生在世,自当坐高堂,享高位,展翅高飞,用翅膀护住心爱的女子。而不是自动折翅,做一只飞不起的鸟儿,和同样没有翅膀的女子挣扎着走路,老死在不知名的深山里。”
方御医听完道:“说来说去,王爷就是娶不得夏娘子当王妃,又要霸着她了?”
沈子斋应道:“对,本王就要霸着她,让她一辈子当本王的奶娘。”
“王爷,你得讲讲理。”方御医有些气急。
“本王就是不讲理又怎么了?”沈子斋警告方御医道:“你,老方,不要打芳娘的主意!”
从沈子斋房中出来时,方御医脸色很不好,差点摔了帘子。
另一头,简木玄已是护送着夏仲芳到简府门前,一时看着丫头扶下夏仲芳,又改换小轿进了府,待过二门内,才下来走路。
简木玄和夏仲芳并肩走着,一边试探道:“阿姐今年十八了吧?”
夏仲芳失笑道:“明知故问。”
简木玄嘿嘿笑道:“哪不是二姐许了人家,年底就要过门的,我想着阿姐年岁比她大,却没有着落,一时心忧么?”
夏仲芳愕然,好一会才道:“这些事儿不是你小孩子该操心的,好好读你的书,别的少操心。”
简术玄一急,索性撕开了道:“阿姐觉得方御医怎么样?要我觉得,他这样子的,做姐夫不错呢!”说着不待夏仲芳反应,已是快走几步,溜得无影无踪了。
夏仲芳站在原地愣一下,待丫头跟上来了,这才扶在丫头肩膀上回了房。
这么一晚,夏仲芳在灯下练完字,却是拿出针线,开始绣那个答应要给方御医的香包。
钱婆子见她绣得用心,便悄问道:“又是王爷要的?”
夏仲芳答道:“这个是给方御医的。”
“哦,其实方御医人好,家世好,相貌也好,是不错的夫婿人选呢!”钱婆子随口道:“将来谁嫁了他,可是有福。”
夏仲芳听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