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里,凤凰在邓布利多耳边低声鸣叫。
“盖勒特被带走了?嗯……那些人的态度很恶劣,福克斯,我们不能指望所有人的想法都跟自己一样。他们只是公事公办。”邓布利多轻声安慰道,福克斯垂下头,让他可以触碰自己的羽毛。
菲利克斯拂过眼前的空气,一面镜子凭空出现。
镜子边缘处闪烁着一个个魔法符号,镜面如水波荡漾。穿透层层迷雾,映出一副静止的画面:那是一块草地,巨大的衔尾蛇悬在半空。
邓布利多盯着镜子,片刻后,他振作精神说道。
“菲利克斯,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趁着哈利还需要点儿时间,我有话跟你说。”
菲利克斯心绪不宁地瞥了一眼福克斯,它可怜巴巴地缩着身体。
“恰好我也有话想问——值得吗,阿不思?”
邓布利多很轻松地笑了。
“就在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伏地魔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看向镜子里的场景,有些吃力地说:“我的回答跟那时一样:值得。”
菲利克斯皱了皱眉。
“我以为你会想出更好的办法,而不是一命换一命……再加上两个灵魂投影。”
“这是必要的代价,为了……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我想不出有什么‘利益’比一名大法师更伟大。”菲利克斯冷静地说:“你给我看了那个预言,你比我更清楚,一个大法师在当前局势下有多重要。”
“可是问题是,人们需要我什么呢?”邓布利多澹澹地说:“智慧?武力?声望?我恐怕即便我完好无损,也无法达成他们的期望。”
“你半个世纪前做到过。”菲利克斯略微提高音量,“我记得有本书上称呼你为‘麻瓜和麻瓜出身巫师的保护人’。”
邓布利多苦涩地笑了。
“你也说了——只是保护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你应该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的妹妹成了默然者,可怜的父亲惨死在阿兹卡班,母亲为了照顾阿利安娜失去生命——知道这一切痛苦的根源。菲利克斯,我当时满腔怨恨,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所以我才会和盖勒特一拍即合。那个时候,我的危险程度不比盖勒特少!”
菲利克斯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心底的寒意驱散。
“你害怕成为第二个格林德沃?”
“是的,我害怕。”邓布利多坦白地说,“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离跨越那一步有多近,我没想过虐待麻瓜,但我默认了会有一部分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这个数字在我和盖勒特讨论时变得越来越大,然而我却用空洞的理由麻痹自己的良知。于是现实给了我重重一击。我清醒过来,但代价大得无法承受……因此我时刻提醒自己,我不能拥有权利,只有学校才适合我。”
“此后的岁月里我尽可能地庇护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巫师,反对虐待麻瓜,反对战争,你注意到了吗,菲利克斯?这一切都是在《保密法》正常运转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发生的。但当这一切反过来呢?如果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果我拥有左右世界的权利,我还能保持清醒理智的头脑吗?失去了智慧,武力和声望反而是危害。”
泪水从他的鼻尖滑落。
菲利克斯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片刻的寂静。这时,画面中哈利出现了,仰头凝视着半空中的衔尾蛇——他能清晰感知到这个巨大的守护神中有自己的一部分魔力和情绪。
邓布利多伸出手,“我想是时候转移符咒了。”
“时间还来得及吗?”菲利克斯低声问。
他望向镜子,画面中的哈利挥动魔杖,巨大的衔尾蛇扭曲起来,僵持一阵儿,衔尾蛇突然崩溃,散成一片银色的光雨。如山林间的晨雾,被阳光一照,顷刻间化为乌有。
“足够了,其实很简单。”邓布利多微微颔首,“只不过当符咒转移后,必须先将我的魔力剔除,再换上你的。这可能要花几个小时。”
“那就开始吧。”菲利克斯垂下眼帘说道,他知道,自己从邓布利多手里接过来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某件在未来影响深远的事情即将发生。
“罗恩?赫敏?你们怎么在这里?”哈利不太舒服地甩着斯内普油腻腻的头发,惊讶地看到迎面小跑着上楼的两人。
罗恩瞠目结舌,显然没想到会撞上斯内普。赫敏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斯内普教授,我们想上来看看——噢,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按照教授们的吩咐维持秩序,现在所有低年级学生都返回休息室了,只有一部分高年级生还留在礼堂,他们不愿意离开——”
哈利眨眨眼睛,他差点忘了,自己现在顶着斯内普的脸。
“我知道了。”他沉稳地说。说完继续往下走。
“真不可思议,竟然这样逃过一劫!”罗恩拍拍胸口后怕地说,“我还以为肯定要接受惩罚呢,万一被关禁闭,学期最后一段假期就泡汤——你怎么了,赫敏?”
赫敏面无表情地盯着楼梯拐角,那里是哈利刚刚消失的地方。
“真奇怪,斯内普教授竟然叫了我们的名字。”
“哦!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奇怪。”罗恩挠了挠头,“不过我们最好先和哈利汇合,就算见不着他,也能找其他教授问问情况。”
“好吧,你说的没错。”赫敏说,两人继续上楼。
与此同时,城堡二楼的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里,麦格教授在黑暗中不停绞着手指,时不时瞥向沙发上那个昏迷的人——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同事。
叩叩!
敲门声将她惊醒。她取出花边手帕擦了擦眼睛,深吸口气,又恢复了平时庄重严肃的样子。然后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外面站着斯普劳特教授。
“波莫娜,你回来了!噢,还有你们,请进——”
斯普劳特教授走进来,和麦格交换了一个眼神。紧随其后进来的是一个黑皮肤男人,他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了,面容严肃,额头上的皱纹和他耷拉下来的嘴角弯曲成同样的弧度,他穿着深蓝色的巫师袍,领口别着一枚胸针,当他走进来并摘掉帽子时,灰色蜷曲的头发紧紧贴着头顶。
没等斯普劳特教授介绍,他就主动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是巴巴吉德·阿金巴德。”
麦格教授微微吃惊,“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新主席?”巴巴吉德点了点头,这时四名身穿正装、模样精干的男巫也进来了,“他们是我带来的执法队的队员,负责这次押送行动——罗德尼。”他沉稳地说道,一个中年男巫走到沙发前,点亮自己的魔杖检查昏迷不醒的格林德沃。
“滚开,你这只丑鸟。”那名队员说,充当房间里光源的福克斯不满地瞪着他。
麦格教授皱起眉毛。
“能开灯吗?”巴巴吉德说,“光线有点暗。我的队员可能看不清楚。”
麦格教授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她拿出魔杖一挥,柔和的光从天花板洒落下来,办公室顿时变得十分明亮。
“魔法灯?”巴巴吉德很感兴趣地说:“我一直想找机会和海普先生聊聊那一摊子事儿……当然还有邓布利多,我希望能聆听他的智慧,不过正事要紧。”
斯普劳特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两人转头看去,斯普劳特结巴地说:“他、他用了蜇人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