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一下子记起他看过的那封信,自己的母亲莉莉在给小天狼星的信件中提到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曾经相交莫逆,但也许是限于篇幅,莉莉没在信上提及前因后果,更没注明时间。因此当哈利从面前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金发男孩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时,他才显得完全没有防备。
接下来是大段的记忆片段,但足以让哈利意识到两人的友谊进展神速,他甚至还以旁观者的视角读到了几封热情洋溢的信,它们以一种突如其来、极不舒服的方式呈现在自己面前,麻瓜、统治、政府、军队……这些词像一根根尖刺屡屡出现在自己眼前,不断戳着他的心脏。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谷仓中出现的画面。
两个人——年轻的、未来名声大噪的两个人——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面对面用魔杖切开自己的手掌,接着两只手合在一起,鲜血交汇,炫目的光芒点亮两张年轻而庄重的面孔。
哈利感到一阵眩晕。最后,当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的血珠外层覆盖一层金属壳时,他大声质问这是什么,邓布利多无言以对,他近乎强迫地用虚弱却坚强的声音告诉哈利那是“血盟”,他和格林德沃缔造了血的盟誓。
课程匆匆结束,以哈利最不愿意的方式。
“哈利,哈利?”罗恩叫道,“我们已经落后了,我可不想自己今天的作业多出两英寸。”
“知道了。”哈利嘟囔一句,忙碌起来,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临下课前,学生们排着队接受检验。
“苏珊·博恩斯,52个,做得不错,作业——一英尺;安东尼·戈德斯坦,47个,一英尺两英寸;米里森·伯斯德,29个,唔,你需要多加练习,否则跟不上下一阶段的内容——作业长度一英尺半。”
菲利克斯随口点评,长队逐渐减少。
哈利有意排在后面,他抱着栗木罐,等罗恩和赫敏走开,走上前去。
“哈利·波特,我看看——59,排名相当靠前,很好,作业七英寸。”
哈利绞尽脑汁问了两个问题,心里焦急地等着其它学生收拾完书包走出教室,罗恩和赫敏知道他要做什么,朝他挥挥手,先离开了。菲利克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看来你真正的问题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嗯,是的……教授,我想问问什么是血盟?”
菲利克斯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在脑海中思考了几秒钟——
“魔法界存在很多契约,从没什么约束效力的口头约定,到魔法契约,其中最庄重、最慎重的一类契约被慎重对待,一旦签订,无法违背。因为打破它的代价太大。”
“死?”哈利轻声问。
“……是的,比如牢不可破的誓言,当然还有血盟。只不过后者条件更为严苛,只存在于传说中。”
“为什么?它们的效果不是类似的吗?”哈利不解地问:“除了人数不同,牢不可破的誓言需要一个见证人。”
“我可以说出诸多不同,比如——像你说的,牢不可破的誓言需要三个人。”菲利克斯说,哈利脸红了,他觉得自己有些迟钝,完全没发现教授口中的“诸多不同”。
“但最重要的,是立誓内容。牢不可破的誓言内容更灵活,我可以发誓说我这辈子都不吃巧克力蛙,也可以让自己从此以后用右脚进门……总之,不作具体要求。但血盟不同,它有自己的魔法内核,无需说出要遵守的契约,这带来一个很严重的影响,你能发现吗,哈利?”
哈利努力开动脑筋思考,不需要发誓……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浪费口舌?不,绝不是这个……等等,不用语言……就不受限制……
“血盟不会被谎言欺骗?”他脱口而出。
菲利克斯微笑着点头。
“牢不可破的誓言更加接近‘契约’这个词儿,因此誓约内容必须用言语确定下来,而言语……是可以被戏弄的,总有漏洞可循,只要最终要求达到就行。换句话说,它控制的是你的行为,并且具有一定滞后性。”
“极端情况下,一个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完全可以签下任何牢不可破的、‘虚假的’誓言。”
“但血盟不是这样,”哈利激动地说:“它有固定内容,这就使得无法被花言巧语欺骗,两个人必须绝对真心实意,甚至连动了背誓的念头——”他确认般地望向菲利克斯。
“你猜的没错,血盟束缚的是内心,任何试图违背它的念头出现都会立刻招致反噬。”
“那它的内容是什么?”哈利迫不及待地问。
菲利克斯迟疑了一下。
“据我所知,是不互相伤害。”
“它可以被销毁吗?我的意思是,血盟形成的信物?”哈利继续追问。
菲利克斯瞥了他一眼,“莪有提到信物吗?”
“哦,呃——”
“也许可以销毁吧。”菲利克斯没有追究哈利口中的漏洞,而是干脆地说道:“我没签订过这类契约,不知道具体结果。”
事实上,凡是他签过的契约,都有一个共同特征:他可以随时撕毁和扭曲。但对那些没有把握破坏的——不管是牢不可破的誓言,还是血盟,他都没有半点兴趣触碰。所知也极为有限。
哈利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菲利克斯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然后突然抬起头盯着天花板,视线似乎穿透了墙壁。他心思深沉地盯着校长办公室塔楼的位置。
也许哈利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问题中的指向性其实很明显。
“血盟……邓布利多和谁?势均力敌——是了,只有格林德沃。”
过往琐碎的信息不断从记忆中提取出来,菲利克斯开始尝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纽特无意中提起的不能透露更多、涉及到邓布利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