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悄降临绿蘅院,竹颜醒过来一次,又睡过去了。太医在竹颜的药里加了安眠的药,这样让竹颜休息好,更利于她身上伤口的愈合。方宁晚饭过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院子里的人只能看到方宁的窗户上定格的身影。单手托腮,烛影摇动下,不知道屋里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月光暗淡,被乌云遮盖的光华难见,凉风细细地吹着,让人昏昏欲睡。时不时走过的整齐的卫兵,传来阵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一个黑影闪过屋梁,矫健的身手助她快速翻墙而出,一切都在电光石是之间,也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已经成功离开王府的人却在走出安全范围后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心口喘着粗气。
方宁白天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出去一趟,始终放心不下方平一个人在井底。另外方宁也想去看看方平,然后好好想想怎么把方平弄进王府藏着。方宁的武功比不上竹颜,但是小心翼翼,十二万分的注意还是可以躲过王府的人出府一趟。确定没有任何人跟着自己,方宁才调转了一个方向,往方平的所在走去。
井下,方平还没有睡下,肯定是等着竹颜隔一日送东西来。方宁刚刚跳下去,方平就微微侧向方宁的方向:“竹颜,是你来了吗?今天你怎么来的这么迟?”
“兄长,是我!”方宁的声音响起在井底,方平一愣,随后又露出一个笑容来,“宁儿,好久没见到你了,不过你怎么来了?”方平虽然在井底,但是每一次竹颜过来总会说说方宁的日子,他是知道方宁被禁足的事情的。
方宁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觉得心里酸涩难忍,一个劲儿扑倒方平身边。趴在方平的肩上抽泣,好久才平复过来,方宁才擦干了眼泪才关心起方平的眼。
“兄长,眼睛可好些了?”看着方平一双眼睛黯然无光,方宁的心里只会多恨赵珩一些。原本方平有着一双星辉熠熠,闪耀着光芒的眼,可是现在却因为瘴气而暂时失明。曾经禹城贵女们惦记着的翩翩公子,如今落魄到躲在井底,暗无天日。
摸索着抓住方宁的手,方平捏紧了妹妹:“你好些日子没有来了,听着竹颜说了赵琰对你的态度,我却不是太担心。赵琰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不好为难你,只要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方平一直都希望方宁能够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不要被那些无所谓的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可是他也知道方宁的固执,这个妹妹她从小看着长大,一起虽然是个活泼的个性,性子里却带着自己的固执。也许这就是将门侄女的特点吧!
“兄长,我没事,只是禁足而已。”方宁还是目光微暗,考虑着怎么说竹颜的事情,她不想瞒着方平,反正竹颜也没什么大碍了。
好像能感应到方宁有心思,方平放开了自家妹子的手,手触上方宁的脸,感到冰凉的湿意。方平攥紧自家的衣袖,打算给方宁擦擦眼泪,却被方宁躲开。方宁吸了吸鼻子,自己擦干了眼泪,努力笑着说:“我没事。”
“宁宁,你骗不到我的。”方平无奈地叹气,凭着感觉抚摸着方宁的头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心思从来瞒不过我的眼睛。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我的心却是亮堂的,你有心事。”
方宁再一次靠在自己兄长的肩膀上:“兄长,我快坚持不下去了。一个人的路好孤独,我好想念爹爹,想念二哥,想念嫂子,想念娘亲……”方宁的确是累了,竹颜受伤让她发现自己的能力多么的微小,她还想着报仇,可是却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手轻拍着方宁的后背,方平轻声安慰着方宁:“宁宁,累了就放手吧!死去的人或许更愿意看着你好好活着,看着你过的开开心心。”
“可是我忘不了,忘不了婶娘他们的惨死,忘不了那些兄弟姐妹,忘不了父兄。还有轩儿,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就又离开了我们。”方宁逼着自己坚强,忘不了的那些伤害,像是用到刻在她的身上一样。
原本以为从雁荡关回来,等待她的会是一个盛嫁,没想到却是灭门的惨案。她盼了大半年的人,再见后就下旨将她推给别人,她最爱的人,却也是她最恨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苦苦守候的或许……”方平没有说下去,那或许让方宁更加难过。造成一切悲剧的人从来不是那个身居高位的人,他或许也是无奈,被迫在这一场角逐中做了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