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颜还在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就听到外面传话的喊道:“王爷驾到。”
手下一慌乱,碎瓷片割碎了手指,心中觉得惴惴不安。竹颜加快了收拾的速度,没想到耳边却响起了方宁的声音:“竹颜,你的手受伤了,别收拾了,先去擦点药。”
“主子,我没事,小伤。王爷……”
方宁对着竹颜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地上的脏乱,又转头望向还在院门口的赵琰:“不必在意,任它乱着吧。”一脸正色,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赵琰。
竹颜还是几下拾掇干净了地上,本来想陪着方宁面对赵琰,方宁却直接打发了竹颜:“你先下去。”
“主子!”竹颜心里有些担心,生怕方宁一人无法应付赵琰。
方宁摇了摇头,还是坚持一个人,竹颜握紧了拳头,带着不安退下。
赵琰正好跨进门的时候,竹颜向他施礼请安。赵琰并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屋子,竹颜最终还是得到方宁的眼神示意才退下。竹颜走了之后,方宁对着赵琰半天无语,独自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放在桌上,一只手握成拳头靠在自己腹部,盯着地上洒落的茶水发呆。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方宁什么也没有抓住,还不是时候。
其实也不是方宁找不到话说,只是赵琰一进来后整个屋子的气压骤降。赵琰还穿着自己的朝服,银线绣成四爪蟒袍,是赵珩亲赐的荣誉。赵琰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除了冷冽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表情,黝黑深邃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起伏的波澜。
方宁有些后悔让竹颜退下了,气氛突然变得很像成亲那日——那个时候大红盖头下的方宁泪眼婆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被赵琰掀起了盖头。赵琰也是一身华服,冷冽的目光让方宁憋住眼泪,沉默在夫妻间蔓延。
方宁不太记得请那个时候自己是怎样的感觉,想起来恍如隔世的记忆,只剩下赵琰丢下的那些警告之言。
“你要知道,你嫁给我,只有一个名分,我不会给你一个丈夫的守护和关爱,你也不必给我一个妻子的感情和义务。如果聪明的话,也该知道怎样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该有的心思也千万不能有。明日起,你就搬到修月居吧。”冷冰的语气让方宁停住了眼泪,完全搞不清楚状态。后来,方宁才明白,原来这场盛嫁里的两个人都是身不由已,一个是为了自己的皇兄,一个人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新婚之夜,丈夫撂下该说的话后就离开了,只有方宁一个人守着龙凤烛,陪着蜡炬一起垂泪到天明。大婚的第二天,方宁没有向平常人家的新媳妇那样认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带着自己的三个丫头搬到了修月居,也就是后来的净尘院。
似乎发现了方宁在发呆,赵琰轻咳了两声,方宁抬眼望着赵琰,四目相对,诡异的气氛让人更加压抑。赵琰忍住自己心里的厌恶,淡淡地开口:“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不该是王爷说话吗?”方宁言下之意是赵琰自己找来的,主随客便,该是赵琰先说自己的来意。
“方才素琴他们来过你这儿?”赵琰就那样一直站在堂中央,负手而立,手里还握着赵珩交给他的药瓶。
方宁并没有理会赵琰的问话,反倒是奇怪赵琰的到来:“王爷怎么来了?”没想到赵琰会亲自到绿蘅院来,方宁觉得自己不过是迁居而已,怎么感觉所有的人都在往绿蘅居凑。
“我是替人送这个来的。”简单交代了自己出现的原因,赵琰就上前几步将药瓶放在桌子上。没有多看方宁一眼就转身打算离开。
“慢着。”方宁移开了自己放在桌子的手,突然叫住赵琰。
赵琰慢慢回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什么事?”冷冰的语气却不似刚才那样没有情绪,方宁知道这是赵琰有些不满。
“把药拿走,我不需要他同情可怜。”方宁的话很决绝,如果是赵珩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没有再回头,连转身都不想了,赵琰直接背着方宁回答:“我还没有说这是什么药,你就猜到了这药的来源,如果不是挂念着,又怎么如此清晰?”
“王爷像是会给我送药的人吗?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敢劳王爷大驾?王爷会无缘无故给方宁送药吗?还请王爷拿走这东西,我不需要同情。”方宁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简单易懂的事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心意,只是这心意方宁并不打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