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也这样怀疑我。”柏青向来跟松绿交好,很是喜欢老好人松绿,可是没想到松绿居然也这样说她。
松绿冷眼看着柏青,失望溢于言表:“我本以为你虽然平时活跃了一些,底子里还是一样稳重的人,可是平日里聪明的你,这么就在主子跟皇上的事情上犯了糊涂?还有,你刚刚还对主子做了什么?”
“我……”柏青不敢承认自己在方宁面前放肆了,松绿心里第一位的就是主子,柏青是知道的。柏青今晚的确很冲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方宁会觉得不舒服。
“竹颜都跟我讲了,所以你也不要怪谁,一切都是你自己心思太重。”
有些不服气,柏青就不相信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不该有的想法:“松绿,你难道没有想过帮主子分忧吗?你敢保证你在主子未出嫁之前,少奶奶没有教过你帮衬着主子?”
“柏青,你成日里想的都是什么肮脏龌蹉?”松绿没想到柏青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简直是朽木。
“你没有跟去雁荡关,平日里跟少夫人最为亲近,我听说大少爷也是纳了少夫人身边的姐姐,你难道就不希望凭借着主子,成为半个主子吗?”
“啪。”红肿还未消去的地方又留下一个红印。
“柏青,我竟然不知道你的想法这般龌蹉。少爷何时纳了少夫人身边的姐姐?柏青,做奴婢的最忌讳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是话本子里的传奇,你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儿,不该这样糊涂。即使你想做凤凰,也得看看主子现在的身份!”气愤渐渐消散,松绿更多的是自责,自己怎么就没有看清柏青的为人,还让她惹的主子不开心。
松绿虽然识字不多,却也听过别人讲——身为下贱,心比天高。做人难免的有些念想才有盼头,只是要是忘了“心比天高命如纸薄”的箴言,总是会栽大跟头的。
“谁不盼着出头的那一日,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做奴婢?我就不信你松绿甘心一辈子为别人做牛做马。”柏青的情绪相当激动,好像多年沉积的哀怨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柏青含泪笑着:“我柏青原本也是该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可是一夕变故,家道中落,母亲不得已将我卖入官家。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为奴为婢,一辈子守着这个囚笼一般的王府。”望着自己居住的屋子,柏青是满眼的嫌弃。
松绿真的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人还是那个聪明伶俐,干事利落的柏青:“你的想法太可怕了,可是这样也不是你伤害主子的理由。如果不甘心一辈子为奴,去主子跟前求个恩典,主子未必不会答应消了你的奴籍。”突然想到了什么,松绿笑了起来,看着柏青的眼神里全是可悲可笑可怜。
“求恩典?你跟竹颜都表示追随到底的时候,我怎么去求恩典?那样的话我柏青成了什么人了?”
“我算是今天才看清你了,柏青!你真的伪装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居然就信了你。”此一刻,松绿才明白,柏青的伪装才真的是够厉害,居然骗了她这么久。可惜,在今天看起来,再聪明的人也不过是可笑而已。
“我娘曾经说过,女人的厉害都得藏在心头,我在你们面前伪装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别以为我柏青就是没有脾气的,只是我以前一直忍了吧!”柏青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谦恭,倔强写在脸上,这才是真正的柏青。“我最看不惯主子这般做样子,心里明明放不下皇上,还偏偏在王府里故作姿态。按理说,赵家兄弟两都该死方家的仇人,可是主子就这样默默在王府里了此余生。幸亏她还在照顾大少爷,不然我该以为她就这样一直这么偏安一隅,不顾方家大仇了呢。”
“柏青,你的想法这么这样可怕?你到底有多了解主子?你知不知道,主子一直……一直在……”松绿差点不小心说漏嘴,这下子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方宁没有告诉柏青的原因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皇上的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即使沦为罪臣之女,她也可以换个身份成为王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明明是别人的妻子了,可是皇上还是挂念着她。”
“你只看到了主子的幸运,可是你有看到主子的苦吗?你有全家满门抄斩,你却连他们最后一面也见不上的悲哀吗?你有心爱之人荣登高位,自己却被转手下嫁的难过吗?你有多少能够主子相比?”松绿对柏青的最后一丝可怜也没有了,或者弱者都值得同情,可是却不是道德的绑架。这样的礼制下,柏青能有今天都是莫大的幸运,可是她却不懂得报恩,只是被自己的私欲蒙蔽了心智。
不愿意再作无谓的教导,松绿将竹颜床头的银票给了柏青,然后自己一个人出来屋子,今夜她是怎么也不能在这个屋子里睡着的,松绿不由得苦笑,什么时候同患难的姐妹就走到了这般地步?有人逼迫过吗?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句俗语云罢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天明来的很早,天色微亮的时候,松绿就来送柏青离开了。
眼圈周围一抹乌青,似乎一夜未眠的样子。最后再看了两眼净尘院,柏青就由着松绿从角门将她送出王府,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