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知背后权非同听着衣物窸窣声心里在骂自己傻.逼。
不久,他缓缓转身,走到床前,只见她面朝里躺着,也不知睡了没有,他低低唤了声,她没有回应,他又叹了口气,俯身在她额角吻了一下,吹熄了屋中灯火,走了出去。
他进了书房,又着人唤来管家。
“明日赶个早儿,到宫中和护国寺霭太妃处下帖,并通知百官,我三日后成婚,请黄中岳来当主婚人,这老狐狸本来不够格,就权当给他个面子罢,毕竟名义上‘朱儿’是岷州黄府出的来,另外高堂方面我老师在正好,婚服订做已然来不及,要京中最好的成衣,其余东西,你让下面几名副手立刻做准备,我要布置得不比宫中逊色,懂吗?”他懒悠悠地倚在椅上,语气却是沉正如令。
“以我们相府银帛,这婚礼自能置办得风风光光,可爷三日时间却未免有些吃紧……”管家拧眉,显见为难,抬头之际只见对方微微眯眸,眸色深严危险,他不敢再多话,立下道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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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素珍轻轻翻身过来,她知道,权非同出了去。
然而,未几,门响,她来不及再躺回里面去,唯有闭上眼睛。耳畔,是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凳子放下的声音,她知道,他搬了张凳子在她床边放坐下。
手上骤然一热,是他伸手进来,轻轻抚摸。
“也许我这偌大的院子空旷太久了,想找个人来陪。”
“你知道我有个义弟晁晃,可你大约不知道,我也是别人的义弟,那是霭太妃的兄长仇靖。我在十四岁前,日子过得……嗯,并不太好吧,但倒是长了张不错的皮囊,后来被一个富人相中买走,几乎成了娈.童,反抗的结果是受尽殴打和羞.辱,仇靖是那人的座上客,说我长了一双聪明人的眼睛,他把我带了出来,送到听雨那个老头的书斋读书。”
“在那里,我比任何人都用功。后来我考取功名,再遇贵人,那便是先帝,为人残暴的先帝。入仕后,我第一个杀的人便是当年那个富人。我把他全家都弄死了,手段残忍。我这人,不怎么在乎人,我在乎别人,又有谁来在乎我?我是有不少私心,但也断不可能娶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声音在耳畔静静传来,素珍很怕自己会露馅,因为她心跳激烈,手心都是汗。
就在她紧张万分的时候,声息突然变得寂静。素珍紧紧闭着眼睛,过了不知多久,她觉得他约莫是睡着了,手上也老实了,只是握住她的手,静搁在被中。
她悄悄打开眼睛,心跳却一下没被吓停。
他另一只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她,“终于醒啦?怎么,我这睡前故事还不差吧?”
“故事?”素珍不禁愣住,低低重复。
“当然是故事。但我很高兴你在乎,我们又有话说了,我不喜欢你跟我客套的感觉。好了,睡吧。”他低头在她眼上吻了一下,起来走到她睡过的软榻,和衣躺上去。
“也许你还想知道娈童都要做些什么?要不要我过来边说边示范给你?”
黑暗中,他声音在对面传来,带着丝丝笑意。
素珍捞起床下鞋子,用力扔过去,“老子一点兴趣也没有,你去告诉李兆廷吧。”
权非同哈哈的笑,素珍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青山绿水间,她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胡扯自己的身世……
翌日,她起来,他已然不在。
这不知真情多还是假意多的相伴,她虽辗转反侧,心中千丝万绪,迟迟方能入睡,却终成这三个月多月来睡得最
踏实的一晚。
屋内却多了名中年仆妇,服侍她洗漱,对方话不多,长相看去也十分敦厚。
洗漱过程中,管家亲自领人送来早膳,又匆匆告退,似有急事在身。素珍想起昨天他几次提起的老师,随便吃了点东西,便问仆妇,“相爷呢?上朝去了吗?”
仆妇摇头,“回姑娘,相爷这几天都不上朝,说是筹备婚礼。”
婚礼。素珍目光一刹有丝遥远,又问:“他在哪里?”
“相爷在前院等晁将军。”仆妇笑答:“姑娘有事找爷?奴婢这便替姑娘过去传达,让他过来。”
素珍几乎立即制止,“别,他二人有事商议,我先不打扰。”
仆妇却是笑道:“不碍事,相爷出去的时候便吩咐了,姑娘起来可随时找他,他和晁将军原也是商量婚礼的事。”
素珍想了想,“还是我去找他吧,省得他走一趟,拜见长辈,太晚过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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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假山开处,一个亭中,果见权非同和晁晃在谈着什么。
仆妇上前去通传,二人停下,权非同侧身看来,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旁边,晁晃上前打了个招呼,“大嫂。”
素珍脸上红了红,权非同又挥挥手,让晁晃和仆妇先下去。素珍发现,他神色中隐隐透着丝古怪。
“奸相,怎么了?”她直接问道。
“我让晁晃过来是商量你我的婚事,没想到他还带来了连玉的喜讯。”
“连玉今儿封了妃,顾惜萝的名字正式落入皇家玉牒。听说她堕马腿上落了些伤,昨日回宫又遭缻妃挑衅,加上昨晚的事,连玉心疼了。”他淡淡说道,目光颇犀的在素珍脸上转动。
“好。”素珍点点头,以示知道了,只道:“我来找你是想去拜见听雨先生。”
权非同却仍盯着她,“你不会不高兴?”
他清楚看到她绷紧的眉梢。他曾有过一瞬间的迟疑,是否将消息相告,他知她会难受,但他就是想将她逼上绝路,让她无处可靠,如此,她和他之间才能更深一步。
这人语气、眼神无一不咄咄逼人,素珍心中一怒,转身离去,却被他一把扯回去,抵到亭柱之上。